自从谢残玉说过要带他回去,于笙便坐立不安,连药浴时都忍不住问旁边的少年,“我身上的伤可好了?”
“还未好,有几处眼看着要留疤。”
未免于笙这儿太过冷清,谢残玉叫骆迟安排了两个少年,与于笙年纪相仿,一个名唤谢琦,另一个叫谢沅,都是谢府的家生子,二人乃同胞兄弟,但哥哥谢沅性子跳脱,弟弟谢琦最是稳重。
谢琦一贯面无表情,于笙一听要留疤,倒是没有太在意,但谢沅却拍了弟弟一巴掌,小声道,“府中最不缺上好的药材,再不济还有温公子,留什么疤,别胡说!”
“留疤不好。”谢琦冷冷道,一双褐色眸子紧紧盯着谢沅的脖颈。
谢沅原先还没觉得什么,忽然发现谢琦盯着他的脖子瞧,脊背就是一僵,他扭过头,正好挡住脖颈那儿的疤痕,瓮声瓮气道,“给你说了百八十遍了,我没事……”
“若是没事,你为何总是挡着那处。”谢琦不会看人脸色,于笙夹在兄弟二人中间,颇是为难,他眼瞅着好脾气的谢沅就要发火了,便伸手扯扯谢琦的袖子,“别说了。”
谢琦根本不听劝告,又上前一步,“你若不在意,为何总在意别人是否留疤。”
“谢琦!”谢沅瞪着他,“你出去,我不想与你吵架。”
谢琦定定地看着他许久,转身就走。
于笙人还在浴桶里,他纠结了许久,小声开口,“谢琦只是不会说话,你别气。”
谢沅哼了声,“他哪是不会说话,分明就是蠢,一开口就惹我生气。”
许是三人年龄相仿,谢沅对于笙是尊敬不足,亲近有余,这几日的相处让他颇为喜欢与于笙说些体己话,加之被谢琦气狠了,便趴在浴桶边絮絮叨叨。
“……我们二人虽是双生子,但是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大相径庭,加上八岁之前一个跟着爹爹,一个跟着娘亲,所以其实前些年并不熟悉,长大后第一次见面时还打了一架……”
谢沅的娘亲是谢府的绣娘,父亲则是老爷身边的亲信,谢沅谢琦兄弟二人出生后,正逢谢家生意最为忙碌的时候,谢沅父亲被主家信重,直接派他到上京主事,去时他直接带了尚满月的谢琦,自此,兄弟二人一下就是八年的分别。
“八年间,我爹倒是回来过几次,但是谢琦一次都没回来过,起初不明白,后来才知,我们二人出生那时,有游僧批命,谢琦命格硬,克兄。”
于笙静静地听着,看着谢沅面上一抹苦色,“我爹一开始是想将谢琦送走,但是公子开口,这才免于他被送走,只是我爹也怕谢琦冲撞了主子,便带着谢琦去了上京。”
“一连八年相安无事,那年……我娘实在想念谢琦,便求主家开恩,我爹便将谢琦带回来。”
他顿了顿,眸中一丝回忆,“只是没想到,公子被贼人掳走……我与谢琦年纪虽小,但也尾随而去,但是对方毕竟是成人,我二人自然被发现……”
“那人险些砍中谢琦,我下意识扑上去……伤了这儿。”谢沅指着自己的脖颈,于笙这才清楚看见那一道两寸多长的疤痕。
如同蜈蚣蜿蜒匍匐在他白净的颈侧,于笙不难想象出当时情况有多危急。
“所以谢琦一直觉得愧对你?”于笙问。
谢沅点头,“养伤的那半个月,谢琦日日冷着脸,但是只有我知,好几个晚上,他跪在我床榻前小声啜泣。”
不过半大少年,这会儿却深深叹了口气,“后来我怕他看见这疤痕,便一直有意无意挡着,岂料他反倒会错意,以为我在意疤痕。”
于笙伸出手拍拍他的胳膊,“你们二人都无错,本就是为对方着想,只是二人都不知道将话摊开来说。”
谢沅点头,“若是从前还好,但是现在要怎么开口,我们都长大了,那些话说出来总是觉得矫情得很,尤其谢琦那个臭脾气,一见他那张臭脸,我便什么软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笙也是赞同,整个谢府上下他几乎都见过了,不得不说,谢琦那个少年,一张脸像是冻住了似的,平日里一直那副模样,就是于笙,都极少与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