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将军纵然进入兖州,徐州刺史臧霸、青州刺史孙观也引兵进入了兖州,二者很有可能遇上,倘若我等立即回军追上大部队,许昌兵马一动,再配合臧霸、孙观,整个大军都很有可能陷入被动之中。”张辽是知兵的人,不仅仅是现场指挥强悍,对于军略大局,亦不遑多让。
“此时还需细细斟酌。”曹彰点头应和。
接下来,曹彰等人几番讨论,最终定下一个基本的决策,那便是再驻扎一些时日,给曹仁多争取一些时间,虽然刚刚大胜王思,但是此刻离开,绝非良策。
次日,旭日东升,和煦的阳光洒落大地,伴随着些许春风,冬日的凉意已经被驱散了许多,日子已经进入了春日了。
“公达先生,来此作甚?”曹彰高坐主位,眼神睥睨,丝毫不给这位曾经的曹军谋主面子,而刘晔张辽许褚等人亦不作声。
是的,荀攸最终还是来了,刘协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
“子文公子好本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荀攸感叹道。
曹彰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个话竟然被荀攸用了出来,还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过,旋即回过神来。
“先生既然没有话说,那也无妨,慢慢想想,总会想到的。”曹彰故作一副无所谓地模样,他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对付这些聪明人,实在是防不胜防,更不能急不可耐。
“攸此来,确有一言相告。”荀攸顿了顿,继续说道:“丞相战死,攸实在悲怆,再三确认后,方才接受这一消息。如今,天下纷乱,未曾定一,丞相生平所愿,便是扫平宇内,荡除群雄,肃清万里,总齐八方,然所志未遂身先死,实在令人叹息。”
曹彰阴沉着脸,看着荀攸说话。
“当今天子,英明睿智,果敢坚毅,有人杰之器,明主之量,丞相去世,天子亲政,收复汉家天下,名正言顺,子文公子何必如此行事,使天下徒增纷扰,乱世绵长?”
“若曹氏一族能倾力支持天子,虽然丞相殒命,其志却能延续,荡平天下,后世自知丞相及曹氏之功,名留青史,永传佳话,何乐而不为也?”
“况且……”
“够了!”曹彰一声怒喝,打断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荀攸。
砰!
曹彰一拍案几,长身而起,怒视荀攸,喝道:“没想到外表忠厚的公达先生,有朝一日,也有这般举止,当真令人大开眼界啊!昔日先父曾言,先生外愚内智,外怯内勇,还未说透,今日见之,恐怕还得加上,外厚内诈,外忠内狡吧!”
荀攸闭嘴不言,静静地看着曹彰,眼神深邃,好似想要将曹彰看穿一般。
“先父战死,自有我等兄弟,承继遗志,何必他人?”
“天子人杰,那又如何?这北方一统,哪个地方不是先父打下来的?凭借一句‘汉家天下’便要摘现成果子,倒是想得真美啊!”
“名留青史,永传佳话,何用他为?大丈夫处世,上顶天,脚踏地,行事无愧于心不好,若然因时因世,不能流芳百世,纵然遗臭万年,那有如何?我辈行事,何须顾忌不知情不明时的所谓后人?”
“先父一统大河上下,略定北方,剪灭群雄,一切都是凭实力得来的,纵然宵小评说,又有何惧?不过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曹彰言语如珠,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曾退让,荀攸越听越是惊诧,他惊诧的倒不是这些话,而是说出这些话的人。
这个人,还是当初那个好勇斗狠、不喜读书的曹子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