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郑文真的被对方的话吓了一跳。
在她的心中,此时远远没有要到吃人肉的时候,或者说,她一直生活在和平安全的环境中乍然之下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处境的巨大改变。
郑文正想再问一句话就听见那边女人的悲戚哭声像是一把锯子割着人心,划拉地贼疼。
“我的孩子她没死没死!”女人几乎匍匐在地上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泪水黏糊在一起异常的脏乱,手似乎在怀中的襁褓中胡乱地摸索了几下“她还有气呢还有气。”
这一声声好似凌厉的尖叫声,透露着乌鸦啼鸣声的凄凉和无措。
周围的男人们对视一眼皆有些受惊,随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却上前几步,面无表情地直接把那个瘦小的女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女人悬在半空中同时使了一个眼色一个瘦不拉几的男人从旁边走了出来顺势就想把那个襁褓从女人的怀里抢了过去。
女人虽看着瘦可力气是真大。一时之间那个瘦小的男人竟然还处在下风,没有把孩子夺过去。
瘦小的男人开了口:“这位嫂子,这孩子被我们这么拉扯来拉扯去,也没个活气了,对不?你还不如给我们吃了呢,也算积德行善了。”
女人听见这话有些恍然正要查看怀中孩子,那瘦小男人看准时机一个快动作就把孩子抱走了。
“大兄,到手了。”
高大男人手一松,女人直接掉落在地上,只能听见砰地一声,女人蜷缩在地上痛吟出声,却还不忘着抓住其中一人的裤脚恳切哀求放过自己的孩子,一声声悲泣,那人却是不在意地踹了女人几脚。
看到这里郑文总算是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上前,肩膀却被一人按住。
“不要过去。”
郑文被按压住,她看了公子奭一眼,对方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鲜血淋漓的脚面上,一点都不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动弹。
“你打不过那些人。”他只是很平静的阐述着一个事实。
郑文沉默。
公子奭接着道:“这些难民中后面跟着的那些女人老弱们全都是最前面那些人的储备粮,她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是自己能坚持到下一个城镇,要不然就会如同那个婴儿一样被人给吃了,所以那些人不管多么坚持不下去了也会走着不至于倒下。”
他看着她,眼神平静:“郑小娘子,不要太天真。”
郑文突然明了了,这是这个时代的活法,也明白了对方的未衷之意,太天真的人活不下去。
她最终只是看着那个蜷缩在地上痛吟着的女人没走出去,在这时承认了自己的无奈,这里不会是她以前生活的现代,一时的多管闲事可能不会只是金钱上的纠纷,而是会丧命。
她沉默地替公子奭处理好了伤口,等到不远处升起火传来一股肉香味时,她才没忍住跑到一边趴在一颗树旁吐了个干净,像是从心底泛上来一股子恶心味道,最后她吐得肝都要吐出来了,却还停不住,泛起一阵阵的胃痉挛,疼的倒在了地上,躺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来,闻见了下方的青草气味才觉得身上暖了些。
直到听见背后的动静,郑文看着湛蓝的天空动了动手指,突然连爬起来的欲望都没有了。
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她有些错愕的回头,就看见公子奭站在她身后,目光却看着远处,一个瘦小的男人正从这边走开。
她有些难以想象刚才的那句粗话出自面前这位光风霁月的公子之口。
公子奭对上她的视线,面色平淡地说了一句:“我说过,不要倒下,要不然就会成为别人的储备粮。”
郑文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没有出声,垂下眼帘慢慢扶着树从地上站起来,和公子奭二人回到了溪水边,她从自己身上拿出来一些在山中熏制好的肉干偷摸摸地递给对方,自己却没什么胃口,从山中带出来的肉干本来就不多,反正她吃下去说不定也要吐出来,就不要浪费了,她现在闻不得肉味。
休整了大约半时辰,等太阳下去一点,一行人继续赶路,郑文和公子奭一直走在最后面,那名女人就走在他们前面,一直神志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半路中,那个晃晃荡荡的身影还是倒在了地上,郑文马上上前几步,还能听见对方的呢喃声,“我的孩子还活着,活着。”似乎已经魔怔了。
她抬头看了眼前面那些走起路来仿佛行尸走肉的人们,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一时之间突然觉得对方的话熟悉的令人心惊,在多年以后也会有一位文人写出了如此的人物,那时读起来心中的荒唐更多一些,现如今竟觉得有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