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兴妍诧异又不安,稳定呼吸,和他解释起偷拍乌龙:“我同事的话,你别当真,她开玩笑的。”
叶润绩置若罔闻:“下来谈。”
下去?为什么要下去?
祝兴妍对于他的要求,产生一丝抗拒。
这件事根本就没有面对面解决的必要吧……
此刻的祝兴妍压根没有顺从他的意思。
只是沉吟间隙,男人的话又从那头过来。毫无情绪地抛下两个选择,态度坚决:“要么你下来,要么我上去,自己选。”
这样强硬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今天晚上他一定要为那件事,讨要一个说法。
祝兴妍缓了口气,觉得这样与他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
反正不就是当面谈么,她又没做这事,有什么好怕的?
撇了眼窗外喧嚣的夜色,五彩霓虹与昏黄路灯交相辉映,夜晚的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偏回头来时,她带着底气地回复道:“我下去。”
说完,便准备挂断电话。
却在最后一刻,又听见叶润绩多说一句:“带件外套下来。”
动作因为这话跟着停住,跟着他对此做出的解释传过来:“我冷。”
“……”
他冷,跟她要什么外套啊?
简直就是不要脸。
只是祝兴妍也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闷闷地“哦”了一声,算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换掉睡衣,她套上宽大T恤和休闲长裤,这才拿起钥匙下楼。
也记着他那话,估计着他的身型,拿了件较为宽大的外套带下楼去。
乘电梯下楼,最多也不超过五分钟。
远远的,她就看见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花坛边上,背景布是漆黑的夜幕。
他背对而站,脸上神情看不清晰,只剩下一方挺阔的身影立着,隐隐绰绰。
祝兴妍走到他身后时,男人恰好转过来。
像是掐着点似的。
借着并不明朗的月光去看他,男人面容英俊,表情寡淡,疏离得与那张偷拍照片中别无二致。
夏末秋初,天气渐渐转凉,蛙鸣蝉叫却仍是不绝于耳。
阵阵凉风徐来,柳树枝条在半空中摇曳舞姿,额间落下的发丝也随之飘动着。
祝兴妍用手把额间碎发拨到耳后,跟着伸手把外套递给叶润绩:“给你。”
他没抬手去接,视线在上头逡巡片刻,再抬起来的时候,不带半点客气地挑刺:“这尺码,我能穿?”
“……”
这已经是她最宽松的外套了,他还想要怎样?
祝兴妍被气到,与此同时也把半空中的那只手收了回来,不打算再给他,浑不在意的:“不能穿么?我还以为你习惯性穿女装。”
最近昼夜温差大,夜晚也确实是比想象中要凉得多,凉飕飕的风一阵阵的。
既然叶润绩嫌弃,那她索性就把外套,披到自己身上。
也不管他冷不冷,自觉开始谈正经事。
祝兴妍把电话里说过的话,加重语调,再次重复一遍:“我同事说的,都是开玩笑的,我根本没有让她偷拍你。”
男人也没再提外套的事。
寡淡的神色隐在半明半暗中,沉吟之间,像是在考据她这话的真实性。
片刻后,薄唇轻掀,也没根据从前刻板的“骗子”印象给她直接下定论,反而给她机会解释:“证据呢。”
要证据?祝兴妍长睫轻颤两下。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与他认真辩驳起来:“我有聊天记录。”
叶润绩随意扫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质疑:“聊天记录,作假的可能性很大。”
“……”
这是不相信她?
祝兴妍被他一激,又急于掰扯出一条:“还有人证,我同事会解释清楚。”
“是么?”叶润绩抓住逻辑漏洞,“她的话这样自相矛盾,还有真实性可言?”
被他指出,祝兴妍这才又记起陈静琪刚才说的,这么一看,实在是逻辑不自恰。
也显然是后悔了,她为何要自不量力地与一个律师谈论这些?
无非是鸡蛋碰石头。
这样的话,好像就没有其余的证据了。
闷着口气,祝兴妍也真想不出要说什么了,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态度,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地说:“反正我是没有让别人偷拍你,如果你要是不信的话,那就不信好了,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没关系?”叶润绩抓住最后的三个字眼,反问着,“你脸皮能再厚一点么?”
她抱胸杵在原地的模样,像是毫不胆怯,也根本不介意男人的说辞。
缄默半晌,这才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试图解决问题:“那你到底想怎样?是要我给你一个交代么?”
金丝边镜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深沉难解的目光仍纠缠在女人身上,口气透着寒意,义正言辞地回绝:“不用交代。”
咬字加重,提出另外一个条件:“把我的出场费结了就行。”
出场费?
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诧异,祝兴妍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出场费?”
“那张偷拍照。”他意有所指。
微顿,也似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却又在转瞬间换一种让人更难以反驳的说法:“就算如你所说没有让人偷拍,但你敢承认那张照片,你没看过么?”
不轻不重的话语没能被狂风吹散,反倒极为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这下,她彻底怔住了。
的确,陈静琪把那张偷拍照发给了她。
而且她还明明白白地看过,甚至用两指戳着放大看。
不否认,相当于是默认了。
夜色阑珊,月光并不明朗,她略显怔然的表情隐在其中,看得并不真切。
正思索着要说点什么来缓和现下的窘态时,有只小狗悄无声息地窜到脚边。
微凉肌肤贴着绒绒的触觉,她几乎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前,恰好撞进男人的怀里。
小狗也因为这不小的动静朝反方向跑开。
可她却浑然不觉,双手攀上男人的胳膊,抓着西装外套的布料,紧紧的,没放开。
愣怔的瞬间,却听见他冰冷的音色,贴着耳际落下来:“松手,这是另外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