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排座的嘎斯M12吉姆轿车,中间的一排是可折叠的,郭思维主动选择了这个座位,因此奥洛夫将军和达尼娅坐在了后排,而列别杰夫坐在了前边司机老刘的右侧座位上。出发前,老刘仰头看了看天,咕噜了一句“怕是要变天了。”便开车上路了。
将军奥洛夫听到了他说的话,就问:“郭同志,司机同志说了什么?”
郭思维回答:“他说,天气不太好,可能会越来越坏。”
奥洛夫又问:“从满洲里到海拉尔开车要用多少时间?”
郭思维说:“正常情况下,大约要四五个小时吧。希望我们能赶在坏天气前到达。”
他暗自庆幸此前做好了功课,向饭店的服务员摸清了去海拉尔的有关情况,否则这阵就会被动了。他能感到他与将军之间的关系已经由寒转暖,自从他把林美娟的话转达给奥洛夫将军一行,并告诉他们在到达北京之后,许光达司令员会主持隆重的仪式欢迎他们,将军听了虽然未动声色,列别杰夫却笑逐颜开地代答道:“我们知道你们做了很周密的安排,你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很满意。”
郭思维当然知道这就是奥洛夫将军的意思,甚为高兴,决定趁热打铁,进一步拉近彼此距离,他鼓足勇气对奥洛夫说:“将军同志,你上次问我,KV-1/1940年型重型坦克的车体两侧各有几个负重轮和托带轮,主动轮和诱导轮哪个在前,哪个在后?我现在回答你,可以吗?”
达尼娅首先夸张地惊叫起来,问道:“哦,郭同志,你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吗,只一夜的时间就都记住了?”
郭思维赧然地说:“我只是想试一试,看看我补考的成绩能不能及格。”
奥洛夫将军很欣赏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说:“不用了,因为你的答卷肯定是一百分。达尼娅已经告诉我了,说你是一个很用功的学生。”
郭思维感激地看了达尼娅一眼,她却灿然一笑,说:“他的确很刻苦,为了掌握坦克方面的知识和专业术语,昨夜看书看到了很晚呢。”
列别杰夫故作生气地说:“郭同志,我很嫉妒你,你这样地表现下去,我担心达尼娅会爱上你的。”
郭思维有点经不起这样的玩笑,连忙说:“不会,不会,我是有妻室的人。”
达尼娅瞪大眼睛,故意大声地说:“是吗?那我太失望了,你的妻子一定很漂亮,是吗?”
郭思维拘窘得没有回答,达尼娅却咯咯地笑了起来。
列别杰夫回过头来说:“我从达尼娅的笑声里听出来了,那绝对是一种嫉妒。”
达尼娅回怼他说:“我嫉妒了吗?恐怕是你吧,像吃了酸黄瓜一样。”随后,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
听着他们的谈话,奥洛夫将军虽然没有吭声,但是他带伤疤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汽车已经驶出了满洲里市,从这里到海拉尔要横穿呼伦贝尔大草原,人们对草原的美好印象多是在夏季,穹庐似的天空,蓝得清澈而又深邃,朵朵白云,不断变幻,让人看不够它的千姿百态。而伸向天际的辽阔草原,绿得醉人心脾,禁不住地会在心中荡起悠扬的长调牧歌。但是眼前的情景却是白茫茫一望无际的雪原,阴暗的天空下四周灰蒙蒙的,近处少有的树木俱是墨绿的颜色,而远处丘原稀疏的林木在雾气中却是朦朦胧胧的,似有似无,虚幻缥缈,又是别一番景象。
达尼娅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把白皙的脸蛋埋在竖起的大皮领子里,说:“到处都是雪,他们这里和我们的西伯利亚一样的寒冷。”
列别杰夫说:“可是我们现在开始往南走了,将会越来越不一样,也许想看雪也看不到了。”
奥洛夫说:“寒冷不好吗?别忘了,寒冷是我们的将军呢,到现在我仍然从心里感谢这位将军。”
听他这样说,达尼娅和列别杰夫都不由地露出了微笑,显然他们都知道寒冷将军是怎么回事。郭思维却是懵懂不知,问道:“寒冷将军,寒冷怎么会是将军呢?”
奥洛夫将军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叫着列别杰夫的爱称说:“瓦利亚,你来回答他的问题。”
瓦利亚好像很愿意担当此任,说了声“是”,便扭过头来眉飞色舞地讲起来。他说:“我们把寒冷称作将军,是因为在和德国***作战中,他给了我们极大的帮助。一九四一年的冬天,德国的军队打到了距莫斯科只有一百二十公里的地方,但是他们再也不能前进了。因为秋天的泥泞道路,使他们的坦克履带塞满了淤泥,进军已经十分艰难,而到了严冬,他们烧汽油的坦克,根本不敢熄火,否则就会冻结,无法开动。坦克的发动机昼夜不停地工作,油耗巨大,各部件损坏严重,使他们的大部分坦克失去了战斗力。而我们的T—34坦克,是使用柴油,动力足,不怕寒冷,在莫斯科保卫战中,奥洛夫将军同志就驾驶T-34坦克投入了战斗。当时将军同志的右腿已经受伤,但是T—34坦克的加油踏板是横放的长方形,将军用左脚踩踏,驾驶着我们的T—34坦克冲入了敌阵,犹如虎入羊群,击毁了德国人的四辆虎式坦克。”
达尼娅嘲讽地说:“这个故事你好像讲过一百多遍了。下次再讲的时候应该有点新意,最好换个题材。”
郭思维赞叹地说:“真实的故事讲多少遍也会吸引人的,我能想象得到当时战斗的激烈场面,将军同志应该写个回忆录,相信人们都爱看。”
列别杰夫说:“将军同志已经写了,不过写的不是寒冷将军,而是题目叫做<功勋坦克T-34>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