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览手指将要碰到朱晴的时候,她突然猛地抬起头,双目充血般赤红,表情狰狞憎恶,好像对面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我杀了你这负心汉!”朱晴完全迷失心智,扬起弹满倒刺的长鞭就朝顾览甩来,与此同时,那奇异且悠扬的口哨声断断续续,时急时缓,朱晴的攻击就随这声音步调一致,简直一道口令一道动作。
顾览没什么钢筋铁骨的横练功夫,朱晴的鞭子轻而易举就撕破了他的外衫,她出招疯狂且毫无章法,顾览必须注意不让她自己伤到自己,于是没过多久,脸上手上都轻微挂了彩。
“朱姑娘!清醒过来!”顾览大声叫她,希望她能找回一点神智,可惜无济于事,朱晴仍旧发疯般的朝他挥动鞭子,他知道问题就出在那口哨声上,要想办法断绝声音对朱晴的控制才行。
顾览一手抓住长鞭一端,任由倒刺深深地钩进掌心,然后趁朱晴注意力被转移之时策马靠近,单臂将她抱到自己身前,右手二指捏出一枚银针刺进耳前的听会穴,暂时封住她的听觉。
朱晴被刺激得一抖,果真渐渐冷静下来,意识恢复后,双眸逐渐变得清明,她发现自己正被顾览紧紧拥着,不禁脸颊发热,轻微挣动两下:“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顾览大松一口气,将银针拔了出来:“还好还好,在下终于不是负心汉了。”
朱晴对刚才的经历隐约有些印象,知道自己似乎是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又听到顾览讲什么“负心汉”,一时羞愧无比,咬了咬嘴唇。
朱晴自己的马受了惊,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顾览也只好继续与她同乘一骑,但见四周黑鸟越聚越多,方才暂歇的哨声又开始响了起来,于是他调转马头,寻找可以突围的方向。
忽然,他看到在黑鸟包围圈外面,不远处的树枝上悬着一道高大的黑影,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鼓动,隔着浓烟雾障般的层层黑羽,顾览好像同那人凌冽的目光对视了。
他心头不可控制地猛烈一震。
“是玄鸩,”朱晴声音战栗不止,“我们还能逃得出去吗”
连风也变得急躁,玄鸩身形一晃,鬼魅一般地从树梢来到地面,一步一步走向他们,他周身缭绕着羽毛状黑雾,边走边发出短促有力的哨声,漫天飞旋的黑鸟眼中精光乍现,一窝蜂地朝着顾览和朱晴疾速袭来。顾览扬手洒出一把冰针,只听刷拉拉几声,马蹄下已掉了满地的黑鸟尸体。
随着玄鸩逼近,压制性的力量与杀气顿时将顾览淹没,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了,近于本能的求生意志,让他想要马上逃离这个男人,恐惧如有实质,连身下的青骢马都开始不听从命令,步伐凌乱地冲向野林深处。
顾览连忙勒紧缰绳,他看到前方的土地赫然间开始崩裂,从中迸涌出无数奇形异状的毒虫爬兽,比寻常见的大了十数倍不止,层层叠叠地像浪潮一般扑打过来而右面的树林中忽然荡起重重鬼影,树木不停变换位置,根本无法找到可以通过的路径。
身后的退路燃成一片炽腾火海,左边仿佛阴兵借道,正有一队空荡荡的破烂铠甲歪歪扭扭地杀过来。
进退维谷间,顾览脑中灵光一闪,看着身前已濒临崩溃的朱晴道:“少主不要害怕,这是奇门遁甲,你所见的皆是幻象,东北方艮宫属生门,你只管闭着眼睛冲过去就可以了。”
朱晴眼见着前面的蜈蚣蝎子就要爬到自己身上了,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能,我做不到!你,你别丢下我自己!”
顾览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能做到的,朱晴,别忘了老门主还在等你回家,冲过这层幻障之后千万不要停下,五日后我定登门拜访。”
说罢,他立即翻身下马,翻袖向身后玄鸩的方向射出几枚冰针,同时在马屁股上也狠狠刺了一针,青骢嘶鸣一声,载着朱晴朝东北方奔去,幻象踏碎,一条铺满夕阳的林间小道显现而出。
玄鸩没有出手阻拦,身前的黑羽挡下了其中三枚冰针,还有一枚擦着他的银面具射过,在脸颊的位置划出一条整齐锋利的细线,之后面具的下半部分应声掉落,露出了玄鸩英俊而邪气的下颌。
他唇角勾着冷笑,悠然道:“其实馆主倒不必帮她逃走,本座对那女人没有兴趣,本座只是要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