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是,”朱晴面有担忧之色,“如果你有什么发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少主放心。”
长风门高层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和睦,至少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团结,晚饭时气氛稍有些凝重,席上主位空着,顾览座位在其正对面,东边坐的是朱天河的大弟子宁淮生和朱晴,西面则坐着二弟子袁东鹏,而后是董劲与吕素。
吕素最先问起门主病情,顾览只道目前病因不明,还要等稍后详细诊断。她听后点点头,脸上云淡风轻的,好像只是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关心,至于朱天河是死是活,根本与她毫无干系。
顾览不经意地向她打量一眼,吕素是朱天河最小的师妹,也是师门同辈中仅存的一位,她不过二十七八的年龄,名如其人,生得一副极素雅清恬的容貌,却丝毫不显寡淡,衣着亦不同于长风门中其他人,是一身温柔的水兰色。
宁淮生端着酒杯起身,笑道:“馆主此番辛苦,淮生代长风诸位兄弟向馆主敬一杯酒,师父卧床多日也不见好转,如今看到顾馆主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顾览也起身回敬道:“定当全力为门主医治。”
宁淮生对顾览的笑容里充满敬意,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坐下了,此时顾览注意到他左边的衣袖空空荡荡,动作稍大时右腿似乎也有些不便,怪不得,宁淮生的脸上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悲凉。他相貌英俊不凡,谈吐举止亦优雅端正,本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朱晴向顾览投去恳求的目光,虽一言未发,顾览却立刻懂了她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朱晴当即开心起来。
“顾馆主老远过来,怎么也不见带几个贴身的婢女侍童呢,”袁东鹏看着朱晴,意味不明地一笑,拈着酒杯自顾道,“馆主千万不要拘谨,就将这里当成自己的烟华馆,下人随便使唤,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跟我说一声就好。”
顾览道:“劳烦。”
这位袁二师兄的风格,则与宁淮生截然相反,张扬得有些过了头,见他一身傲然气势,似乎在长风门内比大师兄和少主更有话语权,顾览不明晰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也不方便多问。
朱晴不满袁东鹏的态度,忍不住帮顾览回嘴:“二师兄,不会说话就不要多说,顾大夫是过来给父亲看病的,不是游玩,带什么婢女侍童?你以为这里上上下下的人,只有你自己使唤得动?”
袁东鹏隐怒,腮帮子明显一动。
“晴儿太过紧张了吧,”吕素拿起锦帕擦擦嘴,不紧不慢道,“你二师兄并无恶意,他刚刚担任要事,年轻气盛,你也不要太苛责他。再说顾大夫初来乍到,咱们一家人何必自伤和气,太没礼貌了些。”
朱晴瘪嘴不言,忽而又反应过来,向袁东鹏问道:“担任要事?什么要事!”
袁东鹏一哂:“你不知道么,师父已将长风门的主事权交给我了。”
“你胡说,父亲一直昏睡不醒,怎么可能将主事权交给你,你有什么证明?”朱晴愤而起身,“就算是要选一个临时门主,怎么看也是大师兄更合适,难道不对吗?”
袁东鹏沉沉地向顾览瞥去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当然有证明,其实今天傍晚师父醒过来一次,我和大师兄、师叔都见到了,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又和什么人在一起呢?”
朱晴哑然,面上神情复杂慌乱,她转头看向宁淮生,见他低头沉默,便知道袁东鹏说的是真话了,一时有些无措。
这时一直不曾发言的董劲突然咳嗽起来,他年纪与朱天河相仿,许是常年操劳废心,已生了满头花白头发,然而那一双眼睛却精明不减,比鹰还要锐利,他攥了攥拳头,声音沉哑道:“顾大夫还在看着,你们这样像什么话。”
董劲生咳不止,朱晴为他倒了一杯温水:“董叔,最近天冷了,你要保重身体呀。”
“哎,我只是恨,如果能让我和门主换一换,我愿意替他在病床上躺一辈子。”
朱晴眼中含泪:“董叔”
顾览与董劲座位相邻,他伸手示意要为董劲把脉,温声道:“董先生,我这里有一些止咳化痰的清凉丸,你拿去用着吧。”
对顾览的好意,董劲表现得意外抗拒,他不着痕迹地将手拿开,干笑道:“就不麻烦了,这沉疴旧疾伴了我许多年,且由他去吧,还请顾大夫多多废心门主的病情。”
顾览不动声色,目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强求。
董劲喝了朱晴倒的温水后不怎么咳了,大家继续沉闷地吃着饭,各自心怀鬼胎似的。忽然间,顾览听到席上一声轻呼,接着是碗筷落地的惊响,抬头就看见宁淮生面色惨白地靠在椅背上,颤抖不止的右手捏着一枚纯黑的鸩羽。
“这是谁放到盘子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