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伤虽然看不见，但手指和胳膊处的淤青与血痕却是荡然无存，黏在指腹上的血痂一搓就没了，露出来的皮肤光洁如新。

赫湘重盯着看了几秒，迟疑地上手摸了摸，平滑的触感仿佛之前的疼痛根本不存在一般，这让他不得不对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正视起来：

“这是……您做的？”

嘴上刻意用了恭敬的语气，脑内却迅速将“她”刚才叽叽喳喳说过的一堆“胡言乱语”回忆了一遍，赫湘重可以笃定，方才这短短一瞬绝对没有任何人靠近，在他的认知里也不可能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有这种瞬间治好伤口的奇效，所以……对方真是那所谓的“神明”？

虚拟空间里的戚向玉对他的警惕和排斥毫无察觉，见他态度缓和，还以为是自己的“证明”起到了效果，笑着道：

“对呀对呀，我说过的，我是来帮助你的嘛，不只是疗伤，还有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做到的。”

怕他嫌弃自己是个新手神明，戚向玉心虚地没说自己其实不剩多少神力了。

“这样啊……对不起神明大人，刚才是我不懂规矩、冒犯到您了。”

确定了这“神迹”真是对方创造的，赫湘重果断做出一副后悔的样子，敬畏和亲近的尺度拿捏得很好，是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的那种谦从。

因此，戚向玉作为新时代好公民，虽对这样将自己主动放低的示好不太习惯，但也眨眨眼睛，很快接受了：

“没什么啦，不了解被吓到也很正常，别喊我大人了，我们算是合作关系，自然点就好。”

赫湘重察觉到她片刻的停顿，确定这个“神”果然并不习惯别人的顺从，心里的揣度又多了一些。

他面上一边感激地点点头，一边暗暗活动了两下，布料和身体摩擦产生的钝痛又让他突然发现，被治好的其实只有后背、手指这些裸.露出来、比较明显的地方，而大腿、膝盖等隐藏在衣料下的伤痕还残留着，不禁眼神微变。

所以……“神迹”是有针对性的？是做不到、还是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其他地方也有伤？

“那么、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不管是不是刻意只治了一半以彰显神威，还是能力有限无法全部完成，能做到这种事情，对方显然不是能用常理分析的存在了。赫湘重快速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认知，用略带迟疑的态度小心翼翼道。

“唔，称呼的话……”戚向玉正要回答，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什么人怒气冲冲地赶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命运之子精神一凛，竟是抓起玉石就毫不留情地往自己身上划！

“欸欸，你做什么，刚治好的呀！”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苍白的肌肤就被锋利的石片边缘划破，一道道血痕复又出现在本恢复如初的皮肤上，汩汩血丝顺着重力流下来，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赫湘重没有回答，完成一系列操作后，他飞快将东西塞进了怀里，就在他刚转过身的刹那，木门猛地被撞开，闯进来的人对上他的眼睛愣了一愣，余光在他伤痕累累的胳膊上扫过，又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哟，七弟，忙着呢？怎么屋子里连个药膏都没有，需不需要皇兄赏你点儿？”

说话的是个脸庞白细的青年，身上宝蓝色的绸缎如水流般柔顺，精致昂贵的穿着和赫湘重粗糙简陋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袍角的蟒龙张牙舞爪，配合他语带讥讽的模样，有种强烈的侵略意味。

[小玉，这是楚朝的二皇子赫允，旁边那个小孩是九皇子赫宝莲]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戚向玉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随同在两人身后的还有好几个伴读和太监，一群人不一会就将狭小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赫湘重见这么多人踏进自己住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所幸锦衣玉食的皇子们哪见过这么简陋的地方，赫宝莲在看到门边摇摇欲坠的蜘蛛网的时候就唰得缩了缩脖子，一脸嫌弃地退了出去：

“脏死了脏死了，虎将军的窝都比这儿干净！”

虎将军是一只狼狗，将其狗窝与赫湘重的屋子对比，其贬低意味不言而喻，众人闻言都低低地笑了起来，赫湘重却神色未变，淡淡道：

“诸位来此，有何贵干？”

赫允顿时笑容一敛，正色道：

“七弟，何必还明知故问，小莲是贪玩了点，但是你也不能偷他东西啊！那是皇祖母特意去庙里给小莲祈福得来的佛串，哪能随便给人，再说这佛串只能避外界的邪祟，骨子里的晦气可是死都消不去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里的轻蔑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来，赫湘重见状，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佛串？”

赫宝莲挤开几人窜到前面，叉腰哼哼：“别装傻，刚才就我们几个在花园里，你一走东西就不见了，小偷除了你、还能有谁！”

年龄不过七八来岁的男孩穿得精致，怀里抱着牡丹雕花的暖炉，尖尖的下巴埋进毛茸茸的狐狸毛里，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又亮眼，和周遭灰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赫湘重目光从他空荡荡的手腕上扫过，在他后面缩着肩膀的小伴读身上停留几秒，顿时明白了什么，他盯着他，轻轻道：

“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