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在给林木擦身子,严馐木出来吃饭,刚回到病房林木妈妈已经在了。 “这么大的小伙子,这有什么可害羞的?难不成还要你爸爸来给你擦吗?” “......” “人家专业搞这个的,什么没见过。” “......” 严馐木敲门。 “小木!快进来。”林妈妈正在削苹果,说真的,削得不怎么样。 严馐木生怕她割到手,手伸了好几次终于伸出去,“阿姨,我来吧。” “哈哈,看把小木吓的,好吧,你来,我就不逞强了,这些东西我真的不会。” 林木躺在床上,头上又换了个黑色的帽子,耳鬓露出一点头发来,整张脸都红扑扑的,抿着嘴不说话,肚子上放着报纸,两只手捏着报纸。 “你怎么了?脸那么红?”严馐木把缠在手上的苹果皮抖下去。 林木幽怨地撅了撅嘴,望向窗外。 林妈妈接话道:“人家护工给他擦身子换衣服,他不好意思。” “女的吗?”严馐木问。 “对啊。”林妈妈咬着严馐木给她的苹果理所当然地说。 “哦,也没什么嘛,很正常。”严馐木毫不在意地说,本来嘛,人家护工就是做这个的。“你不能吃苹果吧?” “我削来我吃的,他不能吃。” 严馐木咬了一口,果肉夹着水,生脆一声,嚼着有点儿震脑子,“哦,这个太硬了,震脑子,你现在只能吃流食吗?” “嗯。” “那你别看那么久报纸吧,费脑子。”还是英文的。 “我只看这一版。” 林妈妈拿起严馐木削好的苹果说:“我把这个给你爸爸送去,你们聊,我走了。” 严馐木站起来送她出门。 脸上藏都藏不住的笑,“那个护工把你看光啦?” 林木从报纸里抬起头,露出半张脸,用眼睛表示无语。猛地把报纸一放,“没有!” “诶,别激动别激动!没什么的。”严馐木张开手阻止他。 “都说了没有。”林木盯着她一动不动。 “好好好,你别激动。”严馐木脸都笑红了,“你看会儿报纸吧,然后就睡觉吧,多休息。” 严馐木把论文改了发给导师看,林木已经放下了报纸准备睡觉。严馐木把报纸拿开,给他盖好被子。 “林木?你睡了吗?”林木脸上没有表情,睫毛也没动。 “没。” “哦,我下午就回家了,跟我爸妈吃顿饭,明天就走了,这次,我就把那边的事情全部处理好,就回来啦。”今年严馐木是铁了心要毕业,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如果林木没出事的话也就这两天就可以毕业了。 林木睁开眼睛,“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的那些事都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可能一个月之内吧。”严馐木也不知道具体要多久,估算个时间。 林木动动被子,把手拿出来说: “嗯。你自己看着办,你的事情比较重要。” “嗯,好。你的事情不着急,你先把身体养好,冯袁说他知道看着办。”严馐木把他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说。 “嗯。” 说曹操曹操到,冯袁拿着个保温杯来了。 轻手轻脚进来,发现林木没睡,“没睡呢,我妈给你熬的汤让我给带来。” “谢谢阿姨了,你坐。” “得。”凳子太响,吓了冯袁一跳,“哎哟。” “没事儿,你怎么样了?”林木紧张地动弹了一下,冯袁连忙按住他。 “还行。” “你这头发等你好了再去弄吧,也不着急。”林木头发不算短,每天早上都要洗一洗,头发才顺溜,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顺心。 林木做手术只草草剃了一下上面的头发,耳鬓和后脑勺的头发没剃得很光,取了帽子就跟癞子似的。 “嗯,就是跟癞子似的。”林木轻轻碰碰帽檐。 “哟,挺有默契。等你好了,再慢慢爱你的干净。”冯袁拿了个苹果扔给严馐木,“帮我削一下。” “我是来伺候你的?自己削,你又不是不会。”严馐木原样给他扔回去。 冯袁长叹一口气,“好。我自己来。” 削好了往林木跟前递,半路想起来,“你不能吃吧?” “他吃不了。” “那我一个人吃不完啊。分你一半儿。”冯袁切了一半给严馐木,附带一张湿纸巾。 “我刚刚吃了。”严馐木拿在手里,又不能不吃,横下心咬,细嚼慢咽。 “我再玩半小时就回去,你在这陪他吧。”严馐木对冯袁说。 “你什么时候走?”上次她提了一嘴,只是还没说具体时间。 “明天,顺利的话,这个月内应该就能回来了,回来请你们吃饭。”严馐木打工攒了一点私房钱。 “林木,你什么时候出院?”冯袁把刀拿在手里玩儿,严馐木拿回来,放进抽屉。 “下个月吧,好像。” 坐了快一个小时,冯袁把严馐木送到楼下坐车。 “我明天就不送你了,还有课,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等你回来再叙。”冯袁搂着严馐木肩膀。 严馐木拍开他的手,“行,下回回来再找刘婧,你陪林木说说话,他下午要睡觉,你就回去吧,好好上你的课,创业也不能把课业落下,不然你怎么毕业啊。” “就是想着这个每天才这么累,林木估计比我还累,我呢,几个就行,人家林木还是年级第一。唉,你们俩都一样,干什么都要拼命。”冯袁气得揪她头发,“你那么远,好好照顾自己,别老那么累,把自个儿整那么累干嘛。” “我知道,我很注重养生的,我才不熬夜呢。” “你感情上的事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自己处理好。”冯袁比她高一个头,说话垂着眼睛,跟教训小孩儿一样。 严馐木抱拳,“好好,我走了,车来了。” “拜。” “好。” 冯袁撑着车再叮嘱一句,“路上小心啊。”手上抹一手灰,他举着手,严馐木瞧他嫌弃那样儿扔给他一张纸巾。 “行了,你走吧。” 严馐木看他潇洒转身,摆了摆手,严馐木挂着笑走了。 以前天天见的时候,隔两天就要打个架,现在很长时间不见着了,一见面就来迎她。 “哎哟,小伙子,想你姐了吧。”严馐木费劲把他抱起来。 “哈哈哈哈。”严榛木搂住她的脖子哈哈笑。 “下来下来,你好重啊。”小孩子晃来晃去的,严馐木都快站不稳了。想想他小时候那么一丁点儿大,现在抱着这么长。 “妈妈出去买菜了,说要做大餐给我们吃。” “好吧,我去洗把脸,刚从医院回来,走,也给你擦擦。”严馐木简直不要太讨厌医院,这会是没办法,在那一整天一整天地呆。 严质荣推了事情在家吃饭,好长时间没有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了,吃完饭一起看电视。李茜京碗都不洗了陪着他们玩儿。严榛木长高了一点儿,显得更瘦了。 “老弟,我给你量一下身高。” 严榛木拿着遥控器跟着她进房间。 “来,站在这。” “姐姐,我长高了多少?”严榛木抬着额头问她。 “长高了这么多。”严馐木用手比给他看,“长得很多啊。” “姐姐,你这么久都不回来,我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严榛木没怎么跟她用撒娇的语气讲过话,小孩子有什么说什么,还真是伤人呢。 严馐木鼓了鼓嘴,蹲下来,“姐姐要上学,而且我想快点毕业回来,所以很多事情要做就没回来,这次我过去把事情解决了,下个月就能回来了。” “你以前还说要去给我开家长会呢。” “下回应该可以了,如果我没要紧的事情做我就去给你开家长会。” “那你回来之后要去上班了吗?”严榛木攥着她的手指带她出去。 “我继续念书吧,准备考回来念研究生。”严馐木说。她早就开始准备了,所以都没什么时间跟他们打电话,一周吃饭的时候能有一两回。 “那你很辛苦吧。”严榛木比她还难过。 “还好吧。做喜欢的事情就不觉得辛苦。”严馐木晃晃她们拉着的手。 “嗯,我练书法就不辛苦,弹钢琴就辛苦。” “哦,对,你现在周末都没什么时间玩儿啦?”严馐木把心思基本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他说起来她才想起来。 “有时间啊,隔一周爸爸妈妈就带我去玩儿,本来这周要去海洋馆的。”每次都去博物馆,动物园,他都烦了,那些电视上都看到过,虽然惊奇但是已经不新奇了,“姐姐,你回来带我去爷爷家吧,我想去摸鱼。” “好啊,我也想去,回来就带你去,我开学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这次的分离远没有第一次那么煎熬伤心,可能是想着快要回去了吧,心里有盼头。 江池到机场来接她。 “你这么多天没回去吗?” 江池拖着她的行李箱,“回了,事情解决了就又回来了。” 那你怎么没有来找我一起回来呢? “怎么了?”江池收紧她的手,带到自己腰后,去望她眼睛。 严馐木害羞笑着躲开,“没什么。” 进校容易出来难,除了考察论文之类的书面材料还要看平时表现,幸好平时没怎么逃课,考试也考得不错。平均成功毕业率百分之三十多,严馐木在其中,从这边毕业还要继续考学校,没那么容易放松下来。 房间设施基本没怎么动,把自己的衣物收了,贴在墙上慢慢一半墙的学习计划也拍了撕下来。看着叠在一起厚厚一叠计划,上面红色黑色的字,自己一点点罗列的,做到之后划去的事项,真的,成就感爆棚! 跟刚住进来时没什么两样,贴在墙上的杂志粘贴画都撕下来了。 江池进来看她情况,手还没从门把手上放下来就看见空空荡荡的一面墙。 严馐木见他愣在那里,摸摸墙上那条小裂缝,“抱歉,这个我刚刚撕那个画的时候一起扽了一点儿下来。” 很小一个小裂口,走进了才看得见。 “没事儿。” 严馐木蹭蹭他肩膀,“sorry~” 江池摸着她的头发,舍不得放手,“收拾得这么干净啊?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都是我乱贴的,但是我想带回去,好多事我从杂志上剪下来的,都找不到了。” 来的时候一个箱子,走的时候仍然只有一个。 昨晚跟同住的小姐姐去喝了酒,严馐木没醉,她倒是醉得晕晕乎乎睡到现在都不省人事。 严馐木把送她的礼物放在她桌上。 严馐木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轻轻说:“我走了。” 昨晚又闹又苦,今天早上起来眼睛都肿了,严馐木用冻面膜敷了一下,没消下去。 “走吧。” “不跟她说一声?” “她在睡觉,走吧。”严馐木避重就轻,不太想说话。 江池跟她一起回去,到机场收到消息。 “她说我不跟她告别,要来中国收拾我。” 江池低头微笑。 快到门口,江池把她拉到一边。 “小木。” “嗯?” “我出轨了,她是我大学同学,现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我不爱她,但我出轨了。” 严馐木不知道说什么,江池也不讲话等着发落。 想走出考场那种感觉,突然整个人松了下来,脑子一下就空了。 “那分手吧。” 严馐木把自己的箱子拿过来。 “江池,我不知道你跟她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知道我们现在都累了,可能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以后大家见面还是朋友。你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对我来说。” “好。”早就料到,有所准备。 这是第二个对着她哭的男人,严馐木却不如上一次那么动容,只是有点心疼。 “再见。我先走了。” 严馐木一个人拖着两个箱子上楼,家里没人,她把行李箱轮子擦干净,拖进房间,洗完澡,终于能放松下来在椅子上坐一下。 没有很伤心,但还是难过,她早就知道这是一段已经走不下去的感情。严馐木撑着头,闭着眼睛让眼泪流一流,情绪总要发泄一下。一遍遍回想他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刚才,严馐木从刚开始的萌动到后来的平静,再到疲于应付。她想,这段感情的失败可能她的责任更多一点,她总总是把很多东西排在江池之前,对他不够体贴,不够在意。 她是感情不够,江池可能是想法不同。在感情上,江池比她成熟,他不认为相爱就要迁就对方,改变自己。他认为两个不同的人不用改变,只需要不互相影响就好了。可在她眼里,就是不够爱吧。 感情的账,可能本来就算不清楚吧。 哭过之后,眼睛湿红,严馐木照了照镜子。之前说好今天回来要去接严榛木放学。重新画了个妆,选了一个颜色淡一点的口红。 严馐木去教室门口晃了一下,严榛木刚开始一直没注意她,后来家长多了有点吵,严馐木躲到一边,严榛木看见了她,眼睛一亮,张着嘴巴笑了笑,要从凳子上站起来。严馐木指了指黑板,和门口就走了。 严榛木一路跑过来,路上好多人,小孩子灵活,躲躲闪闪就到了她面前。严馐木把他拉到一边,书包给他背好,“别着急,路上那么多人撞到别人不好。” “好!” “严榛木,再见!”一个小女孩,都上了车了还伸出头来跟他打招呼。 “再见。” 严馐木牵起他的手,“走吧,想不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严榛木把她挤到左边。 “干嘛?” 严榛木轻飘飘地解释,“我现在长大了,要走路边,让你走里面。” 他一点儿也没有要让人夸他的那种想法,只是自然地做自己想做的,严馐木很是欣慰。 严馐木走到他旁边,一边说:“等你长得比我高了再这样吧,你现在还小。” “那好吧。” “想吃什么?” “想吃那个小胡同老爷爷卖的糖葫芦和生煎!” “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