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姝努力地把这四个字快速地记在脑海中,然后紧跟着封老板进了大门。
大堂里排着整齐的桌椅,烛光明亮,上蜡的地板光亮如镜。然而里面却空无一人,易姝原本兴奋激动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
一丝不和谐的诡异感从她心间蔓延开来。她皱着眉头打量着周遭,抚着胸口。
明明是一尘不染、宽敞舒适的环境,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心悸的危机感呢?
然而一桶热水,将易姝的不安全部洗去。洗澡的感觉好棒,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这个小乞丐是多久没有洗澡了,洗澡水都洗成灰色了,幸亏头发上没长虱子。
大元朝好老板封业又给她搬了一桶洗澡水,附赠了一瓶香露。
易姝洗完换上一身利落的短打,小二的气质就出来了。她意外地发现自己这个身子虽然营养不良,前胸贴后背,但是皮肤细腻白皙。
洗去污垢,扎起头发,露出了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显得十分乖巧可爱。
总的来说,易姝还是挺满意这身皮相。就是不知道自己多大了,看着扁平的胸部,她觉得十岁都不到。
易姝裹着软软的被子,在淡淡的花香中沉沉地睡去。
滴答,滴答,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阴影笼罩在她的身前,低下头在她脖颈处轻嗅。
“好香啊。”
易姝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声音消失,阴影离去。
……
崇福镇外来人不多,是一个安静的小镇。
小二上岗第一天,易姝已经深有心得体会。她的招牌动作就是把肩膀上雪白的巾子往桌上一甩,然后凳上一擦,弯腰笑道:“客观您请。”
封老板又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了一个大厨,他做的饭菜真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不已。
而店里伙计的待遇很好,能够和老板一起上桌吃饭。封老板总是把好吃的往她碗里夹,然后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她吃饭。
她有理由怀疑老板在养猪。
下午来了两个中年男人住店。易姝看着他们衣着朴素无华,然而个个目下无尘,下巴仰得快把天花板戳穿了。
行走间还有意无意地露出了他们腰间的挂饰。封业见此眉毛微挑,低下头嘴角露出轻嘲。
易姝奇怪地看了那个葫芦一眼。唔——长得还挺精致的,不是山野间的普通葫芦。材质非金非玉,倒是特别。
两人腰间的葫芦都是红色,只不过颜色有深浅不同。一个赤红色,一个淡绯色,上面纂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符。
他们这么炫耀,难道这个葫芦有什么讲究不成?
易姝将他们引到房间后,不解地摸着自己的鼻子下了楼。
封老板在客栈后院的躺椅上睡觉,院中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枫树,罅隙间漏下的阳光细碎地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脸庞更白,唇色更艳。
也许是太累了,当天晚上易姝几乎脑袋一碰上枕头就睡着了,只是半梦半醒间,血腥味似乎更加重了。
只是,她一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易姝手脚麻利地把大门的木板一块一块移开,大好的晨光斜斜地打进大堂。
啊,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只是怪异的是,昨天住店的两位客人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客房。
“老板,昨天两位客人钱给了吗?”易姝在二楼,趴着南边地窗户往院中有些紧张地大喊,“他们莫不是半夜逃走了吧?”
封业仍旧一袭红衣,懒懒地摇了摇手:“他们昨夜走的,不过是你睡得太熟罢了。丫头不用担心,钱都是给足了的。不会少你工钱。”
易姝心满意足地点头,转身打扫起来了。
“咦?”她看着床的深处一道红光一闪而过,似乎是有东西在那里。她用着笤帚去够。
小葫芦拿到日光下,仍然呈淡绯色,十分好看。想来是昨夜他们离开得太匆忙,不小心遗留下来的。
咳咳,易姝乐滋滋地把它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如果他们折回来问起的话,她就还给他们,如果不回来,就是她的啦。
她想:我还是很有道德的一个人。
晚饭饱餐一顿后,易姝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这几天吃好睡好,她身上长了一点肉,不像之前那么骨瘦如柴了。
睡前,她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下小葫芦,然后把它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安然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好像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感觉更加清晰了,是腐败的泥土混着血的味道。
粗糙坚硬的条状事物从她脸庞轻轻拂过,有人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不行,还是太瘦了。”
易姝不安地挣扎了一下,突然触感和低语全部消失。
黑暗中,她猛然睁开眼睛。帐顶因为窗外的月光而显得白涔涔的,她神情古怪地盯了一会儿,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唉,这个梦还怪有意思的。
葫芦在她枕头底下散发着红光,可惜谁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