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住四十五岁,二狗二十七岁,外省乡下赤贫户,两个人叔侄关系,都是光棍。进城打工多年,钱没存着,花钱技能倒是稳步提高。
他俩都在李念恩的工地做钢筋工,就是在工地扎钢筋,爬高上低那是家常便饭。每当黄昏时,他俩经常坐在几十米高的脚手架上畅想未来:拴住想一夜暴富,回乡下老家娶村里的叶寡妇,赶紧生个娃,因为叶寡妇也已经四十多岁了,再不生就不好使了。拴住经常挂在嘴边的“霸业”应该就是霸占叶寡妇的意思。胖二狗,小时候得过脑膜炎后遗症,有些“憨厚”,他的理想就简单多了,就是顿顿都能吃上村长家经常吃的猪蹄子,最好还能搂着村长的小媳妇睡觉。两个人虽然是叔侄关系,但处的像兄弟,毕竟两个人的智商一样,容易沟通交流。
前几天,他俩正在高楼上扎钢筋,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走到他身边,说可以让他俩一次赚十万块钱,就是帮一个小忙。他俩从来没有见过十万块钱是什么样,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那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说,有个人做了太多坏事,自己良心过不去想自杀,可是自己又胆小,希望有人帮自己一个小忙,在楼上,轻轻推他一下,就是轻轻地推一下,帮助他完成这个心愿,十万元的报酬。拴住和二狗感觉帮别人一个小忙就能得到十万块钱,有这么好的事?拴住老练一些,对红帽子说你可不能拖欠农民工工资啊。红帽子满口答应绝不拖欠。
整个公司都知道李总有个习惯,就是只要他在公司,每天都会定时上工地勘察进度和施工质量,那个红帽子应该就是知道这个事,才找到两个外地农民工来执行他们的计划。那就是趁李总在楼上视察时,把他推下楼,这个推人的工作就是留给拴住和二狗,因为他俩最“憨厚”。
相片拿到了,俩人看着有点面熟,心想这人真是个窝囊废,跳个楼有那么难吗,应该是恐高症患者,这忙咱俩得帮。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按照事先约定的在高楼上扎着钢筋,眼睛却是四处瞄着,寻找那个到楼上自杀的胆小鬼。时间大概到了中午,工人都去吃饭了,拴住和二狗没有走,他俩还在瞄着,毕竟饿一顿事小,自己的十万块钱是大事。果然,李念恩一如既往地来到楼上看施工进度,他平时也是这样习惯一个人看看各个施工关节,如果跟着其他人会干扰他的判断。
你俩怎么不去吃饭啊?李总看着眼前还在干活的两个人。拴住和二狗看到问话的就是相片上的那个胆小鬼,心想你就别墨迹了,还吃啥饭,赶紧吧。“在这等着帮你忙呢”二狗回答,“是啊,你们把工作干好就是在帮我忙,帮我忙,谢谢”李念恩感觉现在的农民工真是吃亏耐劳,觉悟还高,加班不说加班,说是在“帮忙”。
“你恐高吧?”二狗继续问,李念恩愣了一下,回答:“我,我以前不恐高,现在,”,李念恩被二狗问的还真想试试自己是否恐高,他转身走到楼的边缘,看向远方,回想自己当年二十郎当岁,代表单位抽查工程质量,也像他们一样爬高上低,从不知道啥是恐高,现在是自己搞开发,楼是越盖越高,胆子还真有点变小了。远处的其他工地也是塔吊林立,正午太阳刺的眼睛生疼,他把手掌放在眉毛位置,当做遮阳棚,极目远眺,思绪万千。
拴住和二狗对视了一下,走到李总的身后,也一齐看向远方。那一刻,三个人的背影像是乔峰段誉和虚竹站在山顶,俯看江湖。
“俺们现在帮你啦?”
“啊?哦,”李念恩的“哦”字才说了一半,就从十九楼飞了出去。
二狗和拴住听见一声闷响,对视了一下,把黑乎乎的手套扔在一堆钢筋旁,帮别人忙,也不能挡住饿,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