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王慕轩正在省城的会议宾馆里住着,他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夜里十二点,从东边传来不同于炸雷的轰轰声,许多人都听到了,他们以为是别样的雷,却不知道是成群的挖掘机和铲车。这些铲车和挖掘机开进这片久拖不决的拆迁地块后便开始了疯狂的行为。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许多面包车,里面坐着黑衣服的拆迁队员,他们冲进每一个住户,强行拖走里面的人,后面的挖机便迅速地铲除一切,疯狂的雨,疯狂的铲车,一百多户的房子院子就这样在暴雨中成为废墟。
第二天早晨,大雨停了,地震般的现场,几百人聚集在那里,哭嚎一片,忽然有人发现几户房子并没有拆完,这里面就有王慕轩家的房子,拆的只剩两间厢房。其他几家也是这个情况,几个青壮年攀爬乱砖堆去看看情况,发现里面压着人。
很快救护车到了,消防队的车也到了,吊车也到了,电锯声,吊车发出的嗡嗡声混杂一起。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这样的喊声在那几家旧址上重复着。
王慕轩依旧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半路上接到胖站长的电话,他说自己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胖站长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王慕轩在大巴车停稳开门下车的一瞬间便看到迎面而来的胖站长,他面容严肃的告诉王慕轩赶紧随自己一起到医院。
他俩赶到医院的时候,慕轩发现有许多认识的邻居,都是哭丧着脸,还有的趴在地上哭着。王慕轩疑惑地跟在胖站长身后,他被领到重症监护室跟前,里面医生让他快速穿上防护服进去看看。
看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王慕轩这样想着,其实内心已经知道了肯定是家人出了意外,他的手已经开始抖,抖的穿不进去宽大的医院防护服,胖站长伸出手帮他穿好,一把把他推进去“赶紧的慕轩,再晚就来不及了!”
被胖站长的大力一推,王慕轩回过神,他被医生推着走到急救床前,矮小的身躯裹着一层一层的纱布,头上还在渗血,床头的监视器已经是微弱的波浪线。
躺在床上的是王慕轩的儿子,房子倒的时候他被奶奶和妈妈护着,头顶上的大梁和瓦块大部分砸在她们身上,但是一个钢筋还是斜插进他的后脑里。王慕轩的眼睛瞪的像受惊的野牛,儿子的小手无力的耷拉着,他紧紧攒着这沾着泥污的小手,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旁边的医生拉着慕轩的胳膊,慕轩挣脱后又紧紧抱起儿子的身体,监视器屏幕上绿色的线忽然跳动了起来,大家一起看着它,希望出现奇迹,但是很快就成了一根平平的直线,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任由王慕轩跪在地上大声哭号着。
当天下午,王慕轩的胳膊被胖站长架着,失魂落魄地在医院太平间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和老婆。看到冷柜里的亲人尸体时,王慕轩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醒来已经是一周后,他似乎记不太清楚之前的一些事,包括家里被强拆亲人离世的事,但是有时候又会突然想起,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同事和亲戚轮流来照顾看护王慕轩。王慕轩经过治疗也渐渐能够心绪平静,一个月后在亲戚和同事的协助下他办完了家人的后事。从此以后他便留下了经常头疼的毛病,有时候会产生一些幻觉,但是他自己并不认为那是幻觉。
兰总听他讲完,目瞪口呆地站在草地上,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我的这些过去了,不可思议吧?”慕轩看着愣在那里的兰总。
兰总缓过神来,她默默地走到慕轩跟前,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搂住他的腰“原来我们都是经受过巨大伤害的人。”
“是的,只是年代不一样啊。”
“这是个什么样的年代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