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裙片,谢情原地转了两圈,能看清裙袂上的花纹,施君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谢情已经戴好了项圈,最后由施君给她戴银冠。
冠身花样繁复,顶部有像兰花叶一样舒展的银绦,里面有块柔软的棉垫,施君伸手拂了拂谢情额头上零散的碎发,帮她套上了银冠。
低头帮她整理时,丝丝冰凉的呼吸也呼在谢情脸上。谢情紧张得屏息不敢喘气。
不远处的施玺突然兴奋地号喊,“快来!快过来看!真有奇观!”
施君闻言侧头去看,在晨光下,云雾竟然像江流一般在山崖前翻滚奔流。施君不自觉看呆了眼,耳边突响的镲镲声响才召回她的注意,那是银器摩擦的声响。
谢情低垂着眼慢慢拉着她往前走,微弱的日光透过枝叶映照在银饰上,为谢情蒙上一层柔软毛茸的金色的光芒。
她见过谢情很多样子,笑的、恼的,十年后谢情最具女人味的模样她都见过,但她何其荣幸能见过现在的谢情……
每走一步,饰物就玎玲响在她心上。施君突然想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探险家赌咒,他一辈子都不娶妻,要完完全全将一生奉献给森林。后来他的打赌失败了,因为他初入森林就遇见了一个部落里的女人——他后来的妻子。她多美啊,美到他不吝词汇形容她是森林的精灵。
施君起初笑话他色令智昏,但如果真有森林精灵,那应该就是谢情的模样吧……
施玺指引谢情站在合适的位置,内心感叹这是绝佳的时机,从来没有这么高的出片率,她敢保证每一道快门声下都不会有废片。
拍摄过程施君帮不上忙,偶尔用反光板补些光。她现在心潮澎湃,站在山崖上往四周的渺茫处大喊:“啊啊啊!”
这一嗓门惊起了崖下的云雀,登时飞鸟四散,施玺抓拍了这关键一张——红日背景下,山、鸟、少民女孩的黑色剪影。
施玺很满意,她建议摄影协会把她的内存卡照单全收,因为根本难分伯仲。
“可以啦!收工回家。”
施玺这句收工回家指的是山下谢情的家,但谢情才猛然意识到拍摄结束就意味着施君的离开。施君随妹妹来拍照,全然没有理由在妹妹拍好照片后还留在这破落的乡下。
“小情,愣着做什么?回家了。”施君大大咧咧,笑着对谢情招手。
谢情捏着裙摆,在施君面前愣了几秒,才下定决心说:“你们就要走了吗?过几天我们族里过节,你们还能拍一些照片。”
施玺:“可是我已经拍够了啊!”
施君并不急着离开,胳膊肘往妹妹身上轻轻一捅,“再玩几天呗,着急回家做什么?”
得知了施君愿意留下的意愿,谢情稍稍放下心,离开两人去换衣服。
“我着急回家,我有问题要问妈妈。”施玺神情严肃,没开半点玩笑。
施君却有点恹,“她人就在那儿,还能跑了吗?”
施玺深呼一口气,声线竟然有些颤抖,“姐姐,你愿陪我摄影我真的很意外……我们过去的一些隔阂……”
施君却打断了她,“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隔阂。”
她的确都不记得了,她重新清醒时就已经在施玺的车上,她再见施玺时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意识到施玺已经是十年未见的妹妹。
就像梦境中分明存在明显的、轻易能识破的漏洞,但梦中人偏偏信以为真,醒不过来。
想到这儿施君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梦……
“我猜想我们俩关系的症结是妈妈,所以我一定要问问她,在我还能保持坚定地立场前。”
施君认为这种行为完全没必要,“我不在乎你和她的谈话,也不在意你的立场,但你最好别以我为主题和她谈天。她讨厌我,我从不期待能和她母慈子孝一片祥和。”
见谢情换好衣服走了过来,施君结束了对话,“你打电话让杨师傅接你回家吧,你不用管我。”
反正家里也并不欢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