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跟前的桌案摸索,有块恰好能容纳石杵的石罐。
‘咚’
‘咚’
两袋东西挨着砸在脚边,与慧儿的声音同时响起,“不捣完,今儿别想吃饭。”
正要说些讥讽言语,伙房外传来招呼声,“慧儿,外头翻浪了,姑姑让咱们带家伙去窖中盯着,别让御酒翻了。”
一听事关御酒,慧儿当即应声,又撂下狠话,“待我回来再收拾你。”
一阵脚步声过后,四周静了下来。
夏若水缓慢摸索着脚边的几只麻袋,头几袋是蒜,后两袋不知是什么蔬果,摸入麻袋的触感软软的,滑滑的,一根一根的。
算了,先捣蒜。
被刺穿的手方才又被碾了一脚,此时竟已痛到毫无知觉,连弯一弯手指都做不到,只顾着颤抖。
罢了,这笔帐她迟早会同慧儿算。
捣了五六颗蒜,手便酸痛得不行。刚停下,又听见脚步声,她忙攥住石杵。
不能让人抓住她的把柄。
以为是慧儿,谁知竟是另一道熟悉声线,“小姑娘,手疼吗?”
是谁?
夏若水停顿片刻,“你是…喂粥的大姐姐?”
是她刚上船时,与慧儿争锋相对的女使,没想到她落得如此境地,这女使竟还特意同她搭话。
似乎洞悉了夏若水的想法,女使拉起她受伤的手,拆开一圈圈缠绕的纱布,袒露鲜血淋漓的掌心。
“我与慧儿不同,上等女使如何,洒扫女使又如何,到底也是女使,也只有她引以为傲。对了,我叫杏儿。”
夏若水感觉手冰凉凉的,被杏儿轻轻擦拭着,那种粘稠感减轻了。
患难见真情,她不知说什么好,“谢谢杏儿姐姐。”
“不必,你这伤口别包着了,都结脓了,船上没有大夫,自己注意些。”
杏儿塞了个小布袋到夏若水怀中,“这是我家乡的药,这药奇得很,不论摔伤头疼还是身子不爽,吃了抹了都很快就能好。”
“我该去干活了,不然会被姑姑发现,等会儿得空了你自个抹些。”
杏儿离开前,还不忘将染血的布条收拾走。
杏儿,她记住了。
若非那胡九章...不,胡八两,她又怎会被慧儿拿捏?
啧,是她不够铁石心肠,胡八两下的可是死手。
长安城郊。
官府将此次的尸首埋在一处,拍平了土。
众人离开后不久,土壤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只手破开了地面。
胡九章浑身狼狈,略显疲态。他看着自己的手,木然地握了握。
“我们自由了。”
胡八两独行于荒地,自语自答着,
“为何要在荒坟留下痕迹?”
是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声线,语调却截然相反。
“不仅有血迹,里面还埋着三十多具尸首。可惜司北漓没挖开,这可是送给他的线索。”
三里亭死的,何止六人?
“瑄儿讨厌我...她说,再也不想见我...”
“走吧,永远,永远别再回长安。”
长安公堂。
司北漓位于上座,邢司首谢守忠于一侧翻案。
头一回见司北漓亲审一桩案子,如此大的排场,让长安官员不敢懈怠。
“传林瑄。”
林瑄已冷静了许多,上了堂跪下,“民妇见过诸位大人。”
述事前,“本案为三里亭归属案,与不日以前胡氏屠三里亭案,为两桩案子。”
林瑄眸色微暗,“民妇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