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水再控制不住情绪,瘫坐在地,泣不成声。泪眼朦胧中,司北漓的嘴似在一张一合,可她耳畔一阵空鸣,听不进任何言语。
‘咚。’
听见动静的齐圆儿推门入屋,见夏若水倒地不起,正要上前,却被司北漓一抬手制止。
司北漓眸色深沉,凝视那满面泪痕的容颜,“夏果儿死后,我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日,她一定会回来。”
“爷,您都同她说了?”
“齐小公子应当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对她有利。若感情用事,我们布局多年,顷刻便能功亏一篑。”司北漓垂首俯视着她,又觉察到齐圆儿的担忧,他终是开口,“天亮以前,避开府内耳目,带她走吧。”
“…去哪?”
“我想,她大抵也不会死心,去哪她都会回懿城,不如让她接着查。线索…她若要的话,你也给她一些,也免得她总怀疑你。”
齐圆儿欲言又止,而后叹口气,将不省人事的夏若水抱起,趁着夜色离去。而地面上的纸张被风带着翻了个圈,最终被拾起,用烛台烧了个精光。
夏若水陷入梦魇,梦中有父亲,有母亲,还有那熟悉的小院。府门大开,他们披坚执锐,就站在那。
不一会儿,门外来了一批官兵,肃穆地说了些什么,将父亲母亲叫了出去,他们骑上了战马,整装待发。
又要出征了吗?
父亲母亲,能不能不要走。
她苦苦哀求,他们却仍旧无动于衷。
再转身,府门紧闭,而父亲母亲好端端站在院里,她三两步上前抱住他们,“父亲,母亲,能不能不要走?”
‘若水,我们永远不会离开你。’
“若水想你们了。”
……
夏若水惊醒时再看天色,已然过了一整日。单夭与姚佳就守在一旁,见她醒便又是添碳又是端粥,“昨夜是师弟送您回来的,还说您若耍够了性子就该及早回齐立伯府,省得他整日忧心。”
见她一言不发,姚佳与单夭对视一眼,皆不敢吭声。昨夜她回来时,那眼睛就肿得厉害,梦魇中还边哭边喊,这出去一趟,究竟碰上了什么事啊?
而她呆坐片刻以后,忽而起身更衣,“去齐立伯府。”
“您这样就去?”
单夭指她红肿的双目,又见她非去不可的模样,心知拦不住她,“我给您遮一遮。”
单夭拿出吃饭的家伙,全套的易容器具,给她打了粉,又上了些胭脂,再换套像样的衣裳,总算有些闺秀的影子。
一听要去齐立伯府,沉寂许久的林瑶忽而冒出来,非要与她同去。
夏若水无心理会,径直而过,叫林瑶有些捉急,使劲朝单夭使眼色求情。
看着夏若水面无表情的模样,单夭其实不大敢开口,可林瑶却比着银子的手势,让单夭硬着头皮拦下她,“姑娘,其实咱是应该带俩人过去的。”
夏若水驻足,没看她也没开口,可单夭知道她听了进去,便接着解释,“名门望族的姑娘们出门,都要带许多丫头的,您若不带,恐会给师弟那齐立伯府抹黑啊。”
“好。”
正在林瑶松口气时,夏若水淡淡开口,“单夭,姚佳跟我去就行,林瑶留下。”
林瑶脸色一变,还未开口便被姚佳使眼色拦住,“你就在外头等消息吧。”
能去就不错了,若再忤逆她,惹怒她,她们都没好果子吃。
往齐立伯府去的路上静悄悄的,只有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徘徊耳中,而她情绪已然镇定许多。
马车停下,姚佳搭好梯子搀她下车,单夭则与齐立伯府的下人解释,“咱姑娘是齐小公爷的表妹,李苗苗。”
许是早已打点过,下人竟未阻拦,开侧门让他们进去了。
单澜作为车夫,被拦在了外院,只好将马车停在马厩,自个坐在草垛子上欣赏齐立伯府的风光。师弟家太大了吧,区区马厩都能放上三两百匹马了。
单夭也在边走边感叹,看来往后碰见师弟得客气些,先前太低估圆儿了。
听闻常州老家来了个侄女,李娘子得知消息便来在了正堂。
待夏若水请安后便上了座,一来一往地相互寒暄几句,只让她觉着这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跟木头似的,不说也不笑。
也不晓得她千里迢迢来懿城做什么,莫不成是想找桩姻缘?且伯爷还催促她相迎,还叫上圆儿来看看表妹,莫不成她是看上了圆儿?
不能,这乡下野丫头怎配得上圆儿,伯爷定是昏了头了。
这般一想,李娘子面色愈发不悦,便半晌都未给她坐下。而她竟也没埋怨,站得端庄得体,同懿城中的闺秀一般无二,也叫李娘子对她改观了些,看来也是知几分礼数的。
不一会儿,齐圆儿来了见她还站着,也心知李娘子几分秉性,直道,“母亲,别为难表妹。”
这一说,李娘子更不快。尤其圆儿来了以后,她那侄女的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了。莫非先前在武林博渊,他们二人生了情意,如今是打秋风来了?
可齐圆儿既开了口,李娘子只能强笑着看座,刻意叫他们坐得远些,她脸色才有所好转。
夏若水根本无心去想李娘子的小算盘,直言道,“表哥,上回那桩事你还记得吗?”
“何事?”
他分明心知肚明。
“表哥,您若不想开口,我可要去问伯爷了。”
齐立伯乃爷之左膀右臂,爷所知之事,他定然也知几分。可爷没松口,他们哪敢松口?
李娘子在旁一愣愣的,又见他们神色凝重,便没打断。他们在说什么,提亲吗?圆儿不愿提亲,这李苗苗还敢闹到伯爷那?果真是打秋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