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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是第二天早早的就走了。  陆舒还没有起来,整个杻阳山都笼罩在雾气里,隐隐绰绰得有些不真实。    阿泽向怪水里扔了一块水玉——旋龟喜欢——裹着她的传音:“宣归,照顾好他。”    阿泽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谁都没有见。离开杻阳山地界的瞬间,阿泽面前突然一片清明,朦朦胧胧的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东边金乌斜斜得倚在天地接口处的山头上,那是青丘。    阿泽转头看着隐在结界后的杻阳山,一脸的哀伤,它伸出手去触碰面前看似空白实则暗涌的结界,“滋滋”结界在它的触碰下竟然闪了电光,它收回手怔愣地看着指尖的焦黑,结界里不知是谁从哪个地方飘来悠悠哀哀的一声叹息。    阿泽握了握拳头,转身向着东边走去,青丘还有人等着,每件事都不能耽搁了,一步步来吧。    柢山的鯥族、亶爰山上的类、基山上的猼訑,一路拜访过去竟也没用多少时候,大约都心知肚明它是来做什么的,表面上毕恭毕敬,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想着撵它出去,阿泽识趣,也不过多停留,走个过场就匆匆离去了。    重要的是它也耽搁不起了,就在明日了。    它一路急急切切地赶就是为了早些到青丘,却没想到在山脚被拦下了。    山神用鸟爪抓了抓龙角,一脸的汗:“大人,狐帝吩咐叫小仙在这守着拦您,小……小仙也是被逼无奈。您多担待、多担待啊……”  “呵,我知道,不怪你。”阿泽背着手原地转个圈,忽而捏了个诀,从指尖倏地飞出一道光化作一只青蝶直冲往山上。  山神用衣袖擦了擦汗,悄悄往外站离了两步,想了想,又往外站了三步。  阿泽朝他和蔼地笑笑,不说话。一时间山神脑门上汗如雨下,几乎哭出来:“大……”  “阿——泽——”  还没等山神叫出那声“大人”,从山上爆出的灵力便铺天盖地压下来几乎将他压得直不起身。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白乎乎毛茸茸的大爪子,从阿泽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爪子中间粉嫩嫩的肉球,阿泽“噗”地笑出来,一跃而起扑在爪子上,随着爪子被带上了山。  那股子威压也随着阿泽一同被收上了山。山神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长出一了口气:“祖宗们啊……”    祖宗们见了面少不了一场架打,打来打去,粉衣白尾的祖宗落了下风,有些急躁,五指成爪抓向还游刃有余的灰衣祖宗。    阿泽闪身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我认输,你可消停吧。”    粉衣少女被卡着胳膊箍在阿泽怀里气得拿脚去踩它:“把本君放开!趁早哪来回哪去!我们青丘不欢迎你!”    “小拾小拾,你冷静,我是阿泽啊。”    “本君打的就是你这位阿泽大人!”    她屈肘撞向阿泽的腰眼,阿泽环着她的胳膊一松,被她趁机逃开,然后她扣住阿泽的双手翻身将阿泽摔在地下,顺势骑在它身上拳头高高举起,却在落下时堪堪停在阿泽秀气挺翘的鼻尖。    “呼—呼—”少女穿着粗气,看着身下不反驳不反抗的阿泽,狠狠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接?”    阿泽摊在地上,任凭少女揉搓它的衣领,它抹去少女抖抖闪闪的泪珠,把她的头埋在怀里:“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使命,不是我说接不接的事,这个使命是从我存于天地时就注定好的,推不开,也躲不掉。”    “我不信!什么劳什子使命!什么大人!你是阿泽,是天地间唯一的……你不是最厉害的吗?你不是总神神秘秘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可说吗!为什么躲不掉!”    小拾气急,从阿泽怀里挣出来,叉着腰正准备说什么,天上突然一颗火球直冲冲砸下来,阿泽一跃而起将小拾揽在身后另一只手结个印就准备砸,却听见那火球里一个清脆带着奶气的声音大叫:“阿泽别打!是我!”    空中有五彩的羽毛飘落,小拾从阿泽身后探出手接了一片小声询问:“凤儿?”    却不是凤儿。凤儿要更稳重些。  阿泽换了左手揽着小拾的腰,右手向上一托,稳稳将那火球接在手心,手腕一拐,将它轻轻抛向一旁英水边从堂庭山移来的棪树,吓飞了一群看热闹的灌灌。  “阿泽阿泽!轻些!”随着一声惨叫,自火球中化出了一个巨大华丽的鸟型,拖开长长的尾羽,尖尖的喙向天仰着,在极清越的一声长吟之后,鸟型渐渐化为一个清俊娟秀的小少年,脸上还带着嘟嘟的婴儿肥,皱着小眉头,委委屈屈地要来抱阿泽的腰,“呜哇!阿泽阿泽!快叫我抱抱!我好想你啊!”    “噫!我道是谁!”小拾一看见那小少年,立刻从阿泽怀里跳出来,尖尖的指甲哒哒哒地戳上少年头上勒的抹额上面镶的莹白的玉石上,“小崽子,谁叫你过来的?嗯?吓你姐姐我一跳知道吗!”    “哎呀!疼疼疼!你……你大胆!”少年胡乱扑腾躲着小拾尖尖利利的指甲,“你比我高出多少修为来?还会被我吓着?你怕过谁呀!”  阿泽用杯子隔开了小拾和那小少年:“消停些。”    “哼!”  “略!”  “寰垠!”  “唔……”寰垠揉揉秀气的小鼻子,有点赌气地扭过头去。    小拾又笑着去逗他:“小银子,告诉姐姐你来干嘛来了呀?”  “我来看阿泽!我好不容易赶来看阿泽的……阿泽没良心,还吼我!”寰垠委屈地眨巴眨巴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呼扇呼扇,“你不要来占我便宜!你没有我大呢,才不要叫你姐姐。”    “嘶,奇怪,你们鸾族是在女床山罢,离我们青丘不过几千里,也并不远。且不说阿泽迟早要去女床看你,便是你作为鸾族少主,这几千里也就是挥一挥翅膀的事,怎的这样狼狈了?”小拾抚着下巴,她不晓得她这样其实颇有些猥琐,只是无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动作来,惹得阿泽悄悄将脸躲在宽大的衣袖后面偷笑。    “我……我犯了错,大约是等不到阿泽来看我的。”寰垠皱着小脸蛋,“不仅等不到阿泽来看我,只怕还要得处罚,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了。”    “哎呀呀小崽子,闯祸了?所以不敢回家?来姐姐这避难了?”小拾以为他大约是偷吃了谁家的果子或者惹哭了哪家的小姑娘,调皮惹了祸,所以不敢回家来这避难,顺便搬一搬阿泽这个救兵。    “我才不跟你似的!我没有闯祸!”寰垠一听就有些恼了,急咧咧地回嘴,汹汹气势的声音里却掺进了奶声奶气的哭腔。    阿泽就是不能见人哭。  “来。”寰垠看着阿泽向他伸出的宽大的衣袖下掩着的双臂,愣是没忍住,小嘴儿一瘪,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面期期艾艾地钻进阿泽怀里,环住阿泽的腰,“哇——阿泽我怕……”    怕自然是要怕,他虽不是调皮,到底是犯了错的。  就在在阿泽刚到招摇山逗狌狌的时候,寰垠扑扇着小翅膀从女床大老远的跑到离青丘更近些的丹穴山上找凤皇玩,顺便在丹穴山上住几日等阿泽。    但他去的挺不是时候,凤皇刚刚接了旨意,要去捉拿一只蛊雕,按理说这种小不应该让凤皇去,但传书而来的锦帛上写得明明白白的,说蛊雕是凶鸟,这回又是犯了血忌,让旁人去不放心,凤皇好歹是鸟王,交给她定不会出错的。    反正死了更好是吧。寰垠腹诽。    天帝那一家子想整死凤凰一族不是一天两天了,凤儿已经习惯了,她话少,也是懒得跟他们争辩,不仅得不到公平反而叫自己失了体面。于是她接了锦帛老老实实地下山办事去了。    寰垠乖巧地跟她挥手:“凤姐姐,你放心去,我给你看家呀。”  凤儿还笑了,她说:“好。”    寰垠刚准备找棵枝繁叶茂的树好好歇一歇时,天上竟又来了一个传书。寰垠当即愣了,伸手去接,看完之后他气得小脸儿涨红。    过分!    包裹着淡金色光晕的锦帛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凡间群雄割据征伐时代将尽,乱世即将一统。为显神迹,让凤凰一族出一只神鸟在今后三天晚上占卜时分去昆仑山结界外作吉祥之物,不得有误。    出一只鸟?凤凰一族除了凤皇和她那个正在历劫的弟弟哪还有什么鸟?!    如今可正好,这边凤皇刚下凡去捉蛊雕,那边就要去显神迹!大荒内外千山万海不知道有多少翼族是表吉祥如意的,非得要凤凰一族来出这个鸟?西王母身边的三青、丹穴山上的鹓雏、还有我们鸾……嘶,是了,不就是去飞两圈么,我们鸾族也行,我还跟凤皇姐姐长得有□□分像来着。    这么想着,他当即捏了个诀,化出原身直冲下山去,然后就真的顶着凤凰的任务连着三天飞去了。    翼族的舞可不是飞一飞那么简单的,那是只有凤凰或类凤凰的吉鸟才会的。三天下来即便他是年轻的鸾族少主也累得够呛。    飞完回程的路上,他就被告知犯了大罪,什么欺君抗旨地□□了他一通,叫他老实待命,等着天上给他定罪再论处。    寰垠当时就委屈得几乎掉下泪来,他又很倔,自尊强得很,硬气地回了话,转头就往青丘飞。    他想在被处置之前见一见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