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哦……”卞尧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卞尧预想的方向去发展,让她猝不及防。
“别愣着了,来吃饭。我很开心,老来得子,谢谢你。”
他把她推到餐桌前,好丰盛的晚餐,红烧鲫鱼是她最爱吃的。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几乎能感觉到心跳的声音,晚餐再美味也味如嚼蜡。
独自在家整理房间的庄莎莎,在邝伍德书架上意外发现了一本购房合同,她悄悄记下地址,存在手机里,将合同放回原处,反复确认合同的位置,直到感觉看不出被动过为止。
做好这些,她一个人颓然倒在沙发上。回想当年,她与邝伍德是一个学校的校友,邝伍德比她年长三岁,他们同时是校级篮球队的队员。
他是学长,兼顾师兄,手把手的教她打篮球。在十五岁女孩的眼中,十八岁的学长擅长画画,打的一手好球,还会玩吉他,是神一般的存在。
因为时代的因素,学校已经很久都不正经上课了,一群年轻人后来响应号召,用青春支援国家建设去了。
她是家中的独女,只能安心的在城里等他回来的消息,好在不出几年时代变革。
他返城后,她又重新与他取得联系……她觉得,自己一直像影子一样追寻着他的脚步,但总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后来,他因为家庭成分原因找不到女朋友,她便义无反顾的不顾家人的反对,把自己嫁给了他。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对她总有很多话说。他向她诉苦,世道不公;他喝醉了,跟她哭诉,无人懂他。
她捧起他的脸,很认真的对他说:我们结婚吧,我愿意嫁,你愿意娶不?
他迷茫的说:好呀,但我一无所有。
结婚的时候,他们最贵的家当是一只铝壶,一台小收音机。
他好强,因为退掉了指腹为婚的媳妇,也为了不耽误人家女子的一生,彩礼他放弃了,并承诺自己结婚也不要家里一分钱。
她表示理解,于是他们真正的裸婚,屋无片瓦,地无一垄,连床还是单位领导救济的,他们就窝在单位一间废弃的收发室里度过了新婚之夜。
如今想起来,她犹记得那间屋子的阴冷,浑身一颤。
换做别人可能觉得这太苦了,但她甘之若饴。从小她的父亲重男轻女,对她如同敌人,稍有不如意母女俩便要遭受毒打,直到母亲郁郁而终,父亲续弦,后母诞下两个弟弟,父亲才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父亲的样子。
现在回想起来,邝伍德何时给予过她真正的温暖?好像也没有……只是她不知道何为温暖。
这是属于他们的过去,但却不再有属于他们的未来。
她骗了自己30多年,那是爱情,如今才发现,那不过是怜悯和利用。
她悄悄地循着地址找到了邝伍德新的住处,刚好他买菜而归。她尾随他,看到了开门的女子,笑靥如花。
她没有勇气去敲开那扇门,就仿佛没有勇气打破现实的壁垒。
她步履踉跄地回到家中,连想给儿子打电话号码都数次拨错。她感到呼吸困难,忽然对未来失去了希望。
她开始哭,撕扯着衣领就仿佛有人此刻在撕扯着她的心脏,她放声嚎哭,狠命地哭仿佛想把30几年的力气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