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未愈,再填新伤。转年初春,最疼她们姐妹俩得小姑被人迫害而亡。据说是一个家世极好的登徒子,看中了小姑的美貌,尾随作案……事后,他们家举全家之力力保他周全,让本就难以举证的案件,一波三折,难上加难。
小姑离开时,芳龄二十。
第三年,阳春三月,思女心切得祖父中风偏瘫,四年后驾鹤西去。
这些年,母亲和小姑的案件已经压弯了父亲的脊背,过早得消磨了父亲的青春。
那时候,姐妹俩眼中清晰的见证着从不喝酒吸烟的父亲,夜夜酒醉,烟雾缭绕。
打官司举债到所有的亲戚远离了这个家,只有偶尔外公外婆用自己的养老钱贴补家用。
舅舅舅妈只有对父亲的鄙视和恶言。很多事,游不语已经不想回忆。
十岁时,早熟的姐妹俩已经见惯了人情冷暖,眼神越加冰冷。
送走爷爷的那日清晨,她们彼此心照不宣:这世间,最毒得是人。
同情蚂蚁,都不要同情人。
那些爱她们的、过早离开的亲人永远铭刻于心。
大姑带着祖母和游在心在小姑案件沉冤昭雪之后,毫无留恋得去了国外。
临别前,凝望这片大地,姑姑对父亲说:哥,妈和你的小女儿不用挂念,保重。以后我不会再回来。
从那以后,游不语终于进化成了现在的游不语,她变得不再对人间满怀希望。
她也许还年轻,但她极少感到暖,久了,也便不再会感受温暖。
她不再会笑。
年少时,她虽成绩优异却并不得老师喜欢,因为她算问题少女。
她也许不逃课,不捣蛋,但她会打架。那些对她出言不逊,嘲笑她妈妈是瘸子的人,都会被她打到再见她会退避三舍。
老师为这个事找家长,没想到做父亲的得知缘由后完全支持女儿,并当着老师的面对女儿说:以后给我记住,打,就要打服他们,打到他们不敢打小报告、不敢轻易造次,不然你的愤怒就毫无意义!
老师当场被惊的目瞪口呆,从此以后这父女二人不讲道理,不可理喻,不胫而走。
学校里来了一位新老师,主教数学。
她一贯认为打架的孩子都是坏孩子:头脑简单才会打架,脑子不好怎么可能学习好,就是好也是抄袭的,品行更好不到哪里去。
一次模拟考试,AB连套测试。
游不语数学成绩一如往常得了双百,新老师怒不可遏,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游不语拉到走廊怒扇数个耳光,大声呵斥她:“小小年纪,你就学会作弊了!抄你还不长点心眼,抄个满分?你是不是缺心眼?!别的学生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再敢在我的课堂作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打你耳光是轻的,让你长长记性,小心我取消你上课资格!”
游不语的脸当时肿了起来,她怒视着老师,一语不发。
“看什么看!你还有脾气了?!”
“我没作弊,你爱信不信!你让我上你的课,我都不来了!没你这颗臭鸡蛋,我还做不成槽子糕了!”说罢,游不语进教室拿上书包,扬长而去。
数学老师原地炸毛,在她背后跳着脚骂道:“你竟敢不尊重老师!你有种,有种你就一直别上我的课!什么学生,简直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什么玩应!”
那以后,她当真说到做到,只要是这个老师的课她一准不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为此葬送前程时,她顺利的考入了当地重点高中。
她一直铭记父亲的教诲:书是读给自己的,与老师无关。别让无关的人,阻挡你前进的路。
所以翘课之后,她并没有放弃数学,而是去别的老师那里继续学习。
就这样一路波折成长至今,让她感到暖的人并不多,仅因为她不是一个会讨糖的孩子。
除了至亲,邝致远是第一个,安子了是第二个。
想到邝致远,她的心还是抽疼了。
倘若没有邝致远,她不会知道世界是彩色的;如果没有遇到安子了,那天晚上她也许已经与人间诀别。
可邝致远曾经对她说过:你太冷了,我在你这感受不到男人的尊严。
她曾无奈的回敬他:如果你觉得我让你感到冷,那是因为你不曾给我温暖。月亮若没有太阳的光,她只是夜空中一颗暗淡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