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寮房内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那只挂了一只白炽灯的天花板,心情复杂地想着心事。
虽然心事重重,但一天下来的疲惫感,却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了体力的我,这时才觉得了饿得咕咕作响。
我翻身坐起,从旅行包中翻出了一袋面包和一袋真空包装的凤爪。刚欲拆开,眼睛瞥到墙上贴着的一幅佛像,心头猛地一怔,这才记起,我已经身处寺院之中。慧明师傅的告诫立即在耳边回响,内心犹豫了好久,我才狠狠心把那袋凤爪塞回了旅行包中。
至于那袋面包,我实在抵抗不住诱惑了。虽然说过午不食,但我因为饿得胃中隐隐作痛,还是忍不住拆开了。闻着那面包的清香味,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面包是素食,在寺院中不算犯戒!虽然我没遵从过午不食的佛规,但我毕竟还没正式成为居士,不算佛门弟子。
眨眼的功夫,那面包袋中,只留下了些许碎屑。虽然仍觉饥饿,但毕竟吃了点东西,精神状态一下子恢复了好多。
这时我才开始打量起这个简陋的寮房,低矮的房间中,除了一张简易木床和床上的一条薄被子,就只有天花板上挂着的一盏白炽灯,床前的一张木桌以及一张竹椅和门后摆放着的一只脚盆和热水瓶。
那张桌子上,摆放着一只香炉和一对已经快要燃尽的蜡烛。香炉底边,散落着一层香灰和一圈蚊香燃尽后留下的灰烬。涂着雪白石灰粉的墙上,张贴着一幅佛教的画。只是这画很奇怪,画上佛祖的形象怪怪的,和我平时所见的佛像大不相同。
后背上猛地一阵刺痒,耳边也同时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音。白炽灯下,我一下子惊呆了,没想到这山区中的蚊子,竟然个子这么大,好吓人。
这时我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狭小的房间里闷热极了,那嗡嗡乱叫不时对着我身体俯冲的超级大花蚊更是让我觉得心烦意乱,一阵阵汗水从我额头、脊背上流下,让我觉得难受极了。
我翻了翻桌子,惊喜地在里面发现还有两圈蚊香。点燃蚊香后,由于空间狭小的缘故,一会就见了效果,那些该死的蚊子不见了。
我脱下了恤和长裤,顿时感觉凉爽多了。想起慧明禅师说过寮房后院有一个山泉,边上还有香客献给寺院的自动热水器,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把衣物丢进脸盆后,我只穿着一条三角裤,把门拉开了一条缝,探出半个头,偷偷地张望了一下四周。
寺院中好安静,一长排寮房中只有几间还亮着灯,听不到任何喧哗之声,亦没有人在外面走动。我心生佩服之感,这么热的天,寮房中除了一盏白炽灯外,既没空调也没电扇,也没有电视机,僧人和那些借宿在寺院中的居士,也真能熬得住。
从包里取出毛巾和牙膏牙刷,看着折叠好的干净衣衫,我犹豫了一下。天性懒惰的我,以前在家从没自己洗过衣服,只是后来出逃之后,才没办法学会了洗衣。有懒则偷,这几乎是我自己也不齿的惰性。
再次探头张望,四周依然除了那几盏灯光,和山区中不时响起的虫鸣声,仍是那么祥和、静谧。除了僧人,这寺院中还有几个我见过的女居士,不过看样子,各人都在安心修身养性,应该没人会出来。在这种侥幸心态驱使下,懒惰之心更甚的我,决定悄悄只穿裤衩前去山泉处,免得多洗一身衣服。
一手提着空热水瓶,一手端着装满脏衣服的盆子,我悄悄出了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后,我踮起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沿着寮房那长长的走廊,向后院走去。
经过那几个亮着灯光的寮房时,我试图看看里面都住着什么样的人,他们到底在干吗。可是,窗户上粘贴着的纸糊,阻止了我窥视的念头,甚至压根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穿过走廊,拐过那道半圆形的门,眼前豁然开朗。虽然已是夜里,但对面另一排僧人所住的寮房中隐隐透射过来的灯光,还是使得眼前的一切隐约可见。
这所谓的后院,其实是一片尚未开发的山凹。那陡峭的山壁上长满了高大的杂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我忽然感觉一阵寒意冒了出来,在这陌生的地方,一阵莫名的恐惧感攫据了我的心头,总感觉那晃动的草丛中,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紧张地呆立一会,我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不要害怕,这是佛祖呆的地方,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敢在这佛门圣地作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