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跟恋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啊?
一直以来她都跟“那个世界”的居民打交道得多,小学的同学们,不是把她当做怪胎而欺负她,就是因为害怕而孤立她,能像这样跟看不见灵的人友好相处,已经是她格外珍惜的经历,什么朋友啊恋人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之类的事。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越前龙马所住的寺庙附近。
还是被罗密欧欢快的狗叫声给唤醒的。
森岛苍阳抬起头,越前龙马正推开门,从寺庙里出来,对上她的目光,也愣了愣。
稍不留神,罗密欧又带着狗绳挣脱了她的手,撒开腿奔了出去。
它却没有直接奔向越前龙马,而是绕了个弯,从地上咬了个不知名物体,又高兴地奔了回来。
森岛苍阳定睛一看,它叼着的是颗网球,而越前龙马手里还握着网球拍,显然是出来捡球的。
罗密欧将网球送到她手里,讨好地摇着尾巴。
森岛苍阳刚奖励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一抬眼,越前龙马已经走到眼前了。
“……”
两人相顾无言。
“青少年——你还没找到球吗——动作也太慢了——”和服松垮赤着脚的越前南次郎也从门里出来,抱怨的话语在看清森岛苍阳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作为白天刚跟踪了自家儿子与另一个小姑娘的“约会”,还看到了这个小姑娘也同样短暂地跟踪过的老父亲,他绝对不想掺和这个修罗场。
“打扰了……”越前南次郎挠了挠头发,干笑两声,缓缓退回寺庙内,还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年轻人的问题就年轻人自己解决吧!大叔就不奉陪了!
关门声在静寂的黑夜中显得尤为响亮,森岛苍阳猛然醒神,才反应过来要将网球还给越前龙马。
“谢谢。”越前龙马接过网球,塞进口袋,又看了眼森岛苍阳一眼,觉得她好像有点奇怪。
他垂眼看着脚边吐着舌头哈气的罗密欧,明知故问:“你是出来遛狗的吗?”
“不是!”森岛苍阳下意识否认,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她就是出来遛狗的啊!!
她懊恼地想锤自己的脑袋,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就是不想顺着越前龙马的话回答。
森岛苍阳弯腰捡起罗密欧的狗绳,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我要去神社把玉取回来。”
这也不算借口,因为觉得玉被下水道恶灵玷污了,她将玉送到了神尾神社,请浅野澄帮她用净水洗涤,净化了好几天,本来确实想着今天去神社取的,但发生了太多事,她一时忘了。
“你回去继续打网球吧!”她眉开眼笑,扭头就要走。
越前龙马眉头一皱,伸手拽住了她。
面对她回过头来瞬间收敛的笑容,他手指一僵,一点点松开了手。
“……我陪你去。”他抿紧了唇,见她目露讶异,又补充一句,“反正闲着。”
……你不是在跟你爸打网球吗?
森岛苍阳默默腹诽,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看着他快步走回寺庙,不多时又披了件外套,空出双手走了出来。
森岛苍阳第一次觉得跟越前龙马在一起的时间竟然如此难熬。
她沉默地牵着罗密欧,结果越走越快,可越前龙马总是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到了神社的长台阶底下,她把罗密欧的狗绳栓在树干上,两个人开始爬楼梯。
夜里的神社过于寂静,缺少了罗密欧夹在中间,两人独处,森岛苍阳实在憋不住了。
“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你了!”森岛苍阳语速极快,跟连珠炮似的,“和龙崎在一起!”
越前龙马愣了一会儿,盯着她紧张的脸,忽然笑了。
森岛苍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什么好笑的!”
越前龙马忍住笑意,目光灼灼地看她:“那你看到阿桃学长了吗?”
“看到了啊,他和堀尾还有——”话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了,赶紧捂住嘴,一抬头,果然对上了越前龙马笑意更甚的眼睛。
越前龙马的心情忽然变得极好,笑着调侃她:“森岛,你也跟踪我啊?”
“没有!”森岛苍阳恼羞成怒,矢口否认,“我就是偶然看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跨上好几个台阶,闷头往前冲。
越前龙马大步追上她,声音因为喘息而不太平稳。
“龙崎教练拜托我,”他说,“带她去修球拍。”
森岛苍阳的步子慢了下来:“……修球拍?”
越前龙马双手插兜,无奈地点点头:“嗯。”
森岛苍阳眨了眨眼睛,感觉郁结在心中的那一团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她抿起唇角,绷着脸,也点点头:“…哦。”
越前龙马觉得森岛苍阳的心思实在好猜,解决了心里的事,她的兴致显而易见地高昂起来,热情地帮他舀水洗手,指导他神社参拜的礼仪,还替他扔了个五元硬币。
从前并不信神的越前龙马,还是第一次认真地进行参拜,他学着森岛苍阳的动作,摇铃,拍掌,闭眼祈愿。
可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值得拜托神明的愿望,只是随意许了个“身体健康”。
他睁开眼睛,森岛苍阳偏过头盯着他,双眼亮晶晶的。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她又变回平常那个森岛苍阳了,乐呵呵的,“我进去找澄,马上回来!”
说完,也不等越前龙马回应,她便一边喊着浅野澄的名字,一边小跑着冲向了神社的内殿。
越前龙马便留在拜殿前等着。
她说“马上”,倒真的是“马上”,没过多久,森岛苍阳就又小跑着出来了。
或许还是心有芥蒂,她不愿再将这块玉佩戴在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而是把红绳绕了几圈,当做手链挂在手腕上。
但玉石作为手链的吊坠还是大了点,随着她的跑动,一晃一晃。
越前龙马眼里的光也随之一晃一晃。
森岛苍阳奔到他面前,稍稍喘了口气,将一个红色的物体塞到他手里。
“这个给你!”她的笑容映着皎洁的月光,仿佛点亮了黑夜。
越前龙马略微一怔,垂下目光,落在掌心的红色御守上,用金线精致地绣着【胜守り】。
“是胜利御守!”她像之前越前龙马将玉塞进她手心那样,合拢他的手指,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拳头,而她腕间坠着的玉石轻轻撞击着他的手背,冰冰凉凉,“有神使大人加持的!保佑你比赛胜利!”
越前龙马不禁莞尔,指尖发力,摩挲着御守上略微凸起的金线。
“谢谢。”他抬起眼睛,朝她笑了笑。
森岛苍阳还没放开他的手,她显然是紧张的,眉头微微蹙起,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
虽然她依旧不太懂喜欢与喜欢的界限,但她清楚地知道,越前龙马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怎么了?”越前龙马隐隐有种预感,她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森岛苍阳心里纠结,嗫嚅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
“……真树说,我对越前的喜欢不是对朋友的喜欢,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她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将脑海中的话一骨碌全倒出来,“但是,能够认识越前,我觉得很幸运,我第一次遇到在同一个班级、还能听我抱怨‘那个世界’的朋友……”
“对我来说越前是特殊的!是唯一的!”她握住他拳头的手有些发抖,目光却毫无动摇,“我希望你开心,还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这跟朋友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吗?”
越前龙马张了张嘴,想回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与她大眼瞪大眼,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另一只手,掐住她柔软的脸颊肉,泄愤一般,扯年糕那样抖了抖。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这种事情也是能当面问的吗?这让他怎么回答??
被掐着脸,森岛苍阳的眼神还是茫然且无辜。
不仅如此,还放开了握住他的手。
越前龙马没脾气了:“……你会明白的。”
他也松开手,将御守放进口袋,又重新朝她伸出去。
森岛苍阳低头看了一眼他摊开的掌心,略加思索,犹豫着将自己的手搭上去。
没给她反悔的机会,越前龙马反握住她的手,就这样牵着她走出神社,穿过鸟居,迈下台阶。
森岛苍阳有点懵。
越前龙马比她快了两步,她始终站在高一些的台阶上,正好能平视他的后脑勺,他后颈窝并不乖顺的发梢翘着,随着走动跳跃着。
她的视线往下转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因为长年练习网球,越前龙马的手掌有不少的薄茧,掌心相贴,肌肤相蹭,她感受着这略显粗糙且炙热的触感,稍微有点痒痒的。
令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越前龙马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手,反而将她不□□分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会让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