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贵妃通情达理,见状立刻在纸上写道:“陛下今日也累了,不如改日再同臣妾游御花园吧。”
谢玄元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朕今日便先放过你。”
他刚转身欲回紫宸殿批阅奏章,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掉头朝着陆长平的方向走来。
这一次,他目标明确,双手并用地捏住了陆长平的脸颊,略微用上劲儿掐了两把。
然后不待吃了亏的陆美人反应回来,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陆长平用手捂着被暴君掐得通红的两颊,险些当场破功,直接骂出声来。
他不过是不小心把暴君当成自己养的小黑猫“煤球儿”,顺手轻轻捏了一下脸而已。结果暴君不但双倍奉还,而且掐得比他那一下疼多了。
报复心这般强,还指望着能有人喜欢他!谢玄元他真是想得美!
霁月见自家陆贵妃就这样挨了陛下的“欺负”,强压住嘴角翘起的弧度,一脸关切地上前安慰道:
“娘娘可是被陛下掐疼了?娘娘别伤心,陛下这么做只是和娘娘开玩笑罢了。陛下和娘娘的感情越来越好,奴婢看着也替娘娘高兴。奴婢记得咱们怡宵宫里有不少活血化瘀的药膏,现在快些赶回去敷上,必定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去他的开玩笑!分明是谢玄元小肚鸡肠,蓄意报复。
下次若是让他逮到机会,必定也要让这暴君疼回来。
但想归想,下次见到暴君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这个哑巴亏,他一时半会儿算是讨不回来了。
希望下次见到谢玄元的时候,他还能想起来报这“掐脸之仇”……
陆长平心中一阵沮丧,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竟开始盼着与暴君的下一次相见了。
……
回到怡宵宫之后,霁月果真翻箱倒柜,找出不少治伤的药膏来。
更夸张的是,她还特地去小厨房要来了一个剥了壳的煮鸡蛋,说是要替贵妃娘娘滚滚脸。
陆长平看看那几瓶活血生肌的上等药膏,又看看霁月手里白生生的熟鸡蛋,突然觉得自己白日里跟暴君置气置得有点上头了。
他又不打算真的做一辈子暴君的后宫宠妃,这么小心翼翼地保养,难道以后还真的打算靠脸争宠不成?
他犹豫了一下,给霁月写了个小纸条:“那煮鸡蛋,你还是拿去吃了吧。”
不想这个提议被霁月一口否决。不仅如此,霁月还一本正经地向他传授美容方法道:
“娘娘,奴婢打听过了,这方法不仅活血化瘀而且会使肌肤变得更加细腻光滑。前朝受宠的娘娘为了固宠,日日都会叫人这么做。娘娘想,若是明日陛下来看您,见您脸上红肿未消,不似从前美貌,如何会愿意召您侍寝呢?”
陆长平心说,就谢玄元那副x冷淡的样子,别管他美不美貌,都不可能会召他侍寝的好吗!
他可还记得,之前那一晚谢玄元为保“清白”做出的种种过激举动。
而且好端端的鸡蛋,不吃反倒用来滚脸,还每天一个?这北卫的后宫,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霁月最终还是没有拗过一心想要整顿北卫后宫奢侈浪费风气的陆贵妃,那颗白煮蛋就这样成了她今晚的加餐。
而陆贵妃本人,一边看着霁月吃白煮蛋,一边随意地往自己脸上抹着药膏。
他才不相信,暴君每天都这么闲。光是朝中支持长乐郡主当皇后的太后一党,想必就够暴君头疼一阵子的了。
……
然而这一次,陆长平却被现实狠狠打脸了。
三日后的夜里,一队陌生的宫人扣开了怡宵宫的宫门,说是奉陛下之命,接陆贵妃去紫宸殿侍寝。
陆长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叫那群宫人又重复了一遍,才总算确定了暴君是真的要让他去侍寝。
而且不同于上次谢玄元趁夜不声不响地来找他,这次竟是明目张胆地打着侍寝的名头要将他抬到紫宸殿去。
这样行事,怎么看都不符合谢玄元一贯的x冷淡风格。
陆长平犹豫片刻,心中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难道是那暴君催着太医院研制出了什么助兴的药物?吃了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看到美人有兴致了,突然又可以了?
虽说这解释似乎不太靠谱,但谢玄元这个人身上本来就带着很多没有解开的谜团,很难用常理加以推断。
更何况他现在是在北卫的皇宫之中,不能明目张胆地抗旨不遵。暴君召他侍寝,他还能说不去不成?
陆长平纠结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简单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决定亲自去看个究竟。
反倒是霁月,听说暴君今夜召他侍寝,表现得比他还要激动,替他梳头的时候几次手抖,险些打翻了盛着各色簪钗的首饰盒。
最终,还是陆长平淡定地选了几支上次用来刺杀谢玄元未遂的金簪,简单地插在鬓发中。
虽说这次侍寝的机会来得蹊跷又突然,但说不准也是一次刺杀暴君的好机会。
好在,北卫后宫中侍寝的妃嫔不必一.丝.不.挂.地缩在被子里送到暴君床上。
陆长平带着他事先准备好的“杀人凶器”,被宫人们直接抬到了暴君的寝宫门口。
暴君挑的侍寝的日子着实说不上好,夜空中密布的乌云挡住了月光,远处时不时传来滚滚雷声。才刚到紫宸殿的门口,细细密密的雨滴便落了下来,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陆长平还未及从轿辇上起身,护送他的那一队宫人之中便有人替他去紫宸宫中通禀。不一会儿,宫门大开,陆长平独自被迎了进去。
在紫宸宫中伺候的宫人不多,见到他皆轻声细语、行礼放行,似是生怕大声说话会打搅到寝宫深处的暴君本尊。
但令陆长平不解的是,那些宫人在见到他的时候,表情震惊且欲言又止。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却不敢说出口的样子。
照理说,暴君若是真的宣人侍寝,这些宫人必定事先早已知晓。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陆长平越向寝宫的深处走,心中便越是疑惑。甚至心中隐隐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他现在仍不能确定,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是暴君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要找他当面对质?还是在此设了埋伏,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他的性命?
思绪混在一处,可是再回头看向来路之时,却只有一道一道紧紧锁住的宫门。
也许从那队陌生的宫人来怡宵宫中找他时起,就已经中了圈套了……
来路已被截断,陆长平便只能加倍小心地继续前行。每每经过暗处之前,他都会屏息静听一会儿,确定了四下无人,这才会迈出脚步。
但他越是往深处走,越是察觉到夜晚紫宸宫的蹊跷之处。
为什么这里的人这般少?不光是伺候的宫人少,就连想象中的杀手也根本没有影子。
若暴君真想杀他,刚才经过的很多地方都十分适合设伏。可现在别说是人了,就连机关陷阱都没有……
陆长平继续朝着最深处的暴君寝殿慢慢走去,黑暗之中一切都很模糊,可是听觉却跟着变得分外敏锐。
随着他的深入,四周不再是寂静无声。渐渐地,他听见了不远处的潺潺水声,还有隐隐约约时断时续的喘息声。
谢玄元……该不会是在和什么人洗鸳鸯浴吧。既然如此,那还召他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一时兴起,想要来个多人运动?
那他还真是找错人了。他陆长平向来洁身自好,这种事是绝对不会跟着同流合污的!
陆美人越想越歪,就连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他不想就这样贸然闯进去,撞见暴君和别人的“好事”。
可是他来都来了,若是不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摸清楚暴君的秘密,那岂不是亏大了。
带着矛盾的心情,陆长平循着水声来到了暴君所居的宫殿门口。
他轻巧地推门而入,发现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是一扇巨大的屏风,屏风上挂着的正是暴君素日里最爱穿的高领长袖深色衣衫。
暴君似乎正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