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雀灭了灯,也下去睡了,晏晏不喜欢有人睡在自己房间,哪怕是在小榻上也觉得膈应,遂每晚守夜的侍女都睡在隔壁,若是晚上有什么吩咐,喊一声也能听见。
寝室暗了下来,只有帐顶还有床头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莹莹微光,晏晏记得这还是小时候暹罗进贡的玩意儿,迷迷瞪瞪间,只觉得眼皮实在抬不起来,没过一会,就沉入了梦乡。
只记得做了好奇怪的一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自己站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路上,浑身似乎被黑暗包裹唯看得见脚下一丈内的小路,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像是有恶鬼追赶又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想记起来却记不起来,转头只见一个身着赤金锦袍的男人提着一把剑,朝自己走来,看不清脸,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害怕,只能奋力向前跑。
跑了好久,看到前面竟然有一个人,白衣白袍,头发被一根发带系住,提着一盏幽微的灯笼朝前走,艳艳想追上他问问这是在哪里,可是怎么也追不上,无论自己如何大喊,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个屏障,前方的那人没有丝毫反应,
恍然惊醒,伸手一摸,背后果然沁出一身冷汗。
这个梦做的实在奇怪,时辰尚早,晨光正熹微,透过软烟纱窗隐隐可见窗外的白玉兰轻轻招展。
这个时候怕是锦雀和画眉他们都还没有醒。
晏晏又重新躺倒,闭上眼睛回想梦中的情形,想看看能不能想起梦中那两个男子长什么样子,可是就是想不起来,眯着眯着,自己竟然又睡了过去。
再一觉睁眼,就是锦雀在床边喊自己的模样了,哀嚎一声,牵起被子蒙住头,不愿起来。
画眉托着今日要穿的裙子,正在皱眉想着该配哪一套首饰,听见床上的声音捂嘴偷笑,锦雀见郡主醒了,招手让端着牙粉、花瓣水和一应洗漱用品的丹鹤过来,接过东西,准备帮郡主洗漱。
“郡主今日可不能起太晚了,今日府上有许多客人登门拜访,一大早宫里的秉笔太监还带来了陛下的制书,专门来宣读主君的任命的。”锦雀像个嬷嬷般一边给晏晏整理着衣服一边念叨道。
晏晏问道:“任命了什么?”
锦雀想了会:“好像是右丞相,奴婢不在前厅,是听在前厅侍奉的春月说的,好像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周朝丞相分左右,左丞相相里尹出身行伍却颇有才名,与那些只会杀人砍刀的粗人不同,是朝中难得的儒将,前右丞相荀况已年过六旬,从陛下还在潜邸之时便追随在侧,虽是一介书生,却跟随过陛下在南方平定刘宪舟之乱,身上有着不输武将的刀伤,在位近二十年,政绩清明,期间小女荀莹入主含光殿,封号淑妃,荀家原本就是四世清流,更是如鲜花着锦。
却在六十大寿后主动请辞,想回彭城老家养老,满朝皆不解,频频挽留,赢褚却并未说什么,一纸诏书便批了告老回乡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