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你怎生也在此处?此遭莫不是叫汤隆与众位兄长在地府相会?”
广惠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见这时汤隆醒了,大家急忙围了过来,只见王伦上前扶住汤隆,道:“兄弟!你且宽心,那些歹人都叫鲁提辖一发除了,你此刻安全了!”
那汤隆见说,顿时痛哭流涕,只紧紧抓住王伦手臂,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突然间只觉得肩上剧痛,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臂已然没了,猛然间竟愣住了,旋即不管不顾的死命抓着王伦道:“官人,我死不要紧!只求官人再救我兄长一救!”
那鲁智深和广惠都是头一遭与这汤隆相逢,眼见这麻脸汉子甚是顽强,浑然不顾断臂之痛,心中只惦念着兄长安全,都在心中赞了一声“好汉子!”
这时广惠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盒药膏,递给王伦道:“王首领,这是我寺中秘制的金疮药,专治筋骨外伤!”王伦连声称谢,接了过来,那广惠又上前查探了一番汤隆的伤势,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这汉子的伤口处理得及时,看样子又拿火燎过,理应不会化脓。过一两日便可将我这药膏涂抹上去,再找个医馆,开几服补药,定可保他无虞!”
王伦见广惠说得这般肯定,也渐渐安下心来,又跟他谢了,扶起汤隆道:“兄弟,有大师的秘药,你这番铁定无事了!”汤隆见说便要翻身起来想谢,大家哪里忍心看他折腾,忙将他按住,王伦怕他还要多礼,只问道:“兄弟,且与我说说你兄长怎么了?”
那汤隆一听,果然不动弹了,只是掩泪道:“那日在东京城外与官人话别了,我便送兄长来到这孟州城,这州尹当堂将我兄长发到安平寨服刑。多亏官人与我金银,于是我上下使钱,好叫兄长在这牢里过得舒服些。那差拨管营得了我银两,倒也十分看顾我兄长。更兼那管营有个公子,极是爱惜我兄长,隔三差五便请我兄长喝酒,也不限制他走动。小人时常去探望兄长,一来二去倒也与他混熟了,知道他有个绰号,江湖上人称金眼彪施恩的便是他。”
“我在这牢城营附近陪着兄长住了好些时日,因见兄长在此处倒也不曾吃苦,想着嫂嫂还在东京,我昨日便去找兄长商量,准备接嫂嫂来此与他团聚。哪知刚到牢城营,里面那些往日还甚是相熟的人竟全都换了一副嘴脸,直不让我进去!我无奈只好搬出小官营施恩的名号,那些人见说都是异样冷笑,依旧不肯通融。没奈何,我只好又去寻那施恩,哪知他却躲了,并不在这平安寨中,小人心知有异,便偷偷候在牢城营外”
“直等到晚上,好歹叫我遇到一个相善的差拨出来,小人上前百般哀求,又是大锭金子奉上,那差拨好不容易才透了一丝风,只说上面有人下令要办我兄长,小管营倒也知道此事,只是管不了。小人见说当时就惊得目瞪口呆,彷徨无策,又使钱请他拖延一二,这人好生为难,但看在金子的份上还是应了。小人回到住处,静下心来想想,还是只有官人能救我兄长,于是我便连夜出城赶往东京,今日天方亮便到这坡上,想用点饭食再赶路,哪知”
“哪知便被他们迷翻了,后来醒了就见自己躺在肉案上,被那厮砍断我手臂后,我又痛昏了过去,不想竟得天助遇到官人。现在想想,汤隆心中只觉幸运无比!想我若不是叫这黑店麻翻,岂不是在路上白白与官人错过,倒枉送了我兄长性命?如今既能在这店里相见,定是老天有此安排,汤隆断臂也无怨言,只求官人再施援手,救我兄长一条性命,我汤隆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官人大恩!”
这边三人听到汤隆言语,都是面面相觑,不想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因果。众人见汤隆断臂兀自不顾,只是惦记着兄长安危,都被他这一举动所打动。便听鲁智深道:“汉子莫慌,既有哥哥在此,定保你兄长无事!”
王伦望着这个脸色惨白的麻脸汉子,长叹了一口气,扶起他道:“兄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不是什么官人,只我便是济州梁山水泊上的头领,今次下山实为接应林教头的家眷而来。只是此事机密,不可轻泄,故而前些时日在东京时没有明言,还望兄弟莫要见怪!此番我等来此孟州,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兄长出去,你只宽心养好身体,切勿忧虑!”
王伦初见汤隆时,因他从前轨迹中做过的那些糊涂事,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现今见他救兄心诚,哪怕自己断臂也在所不惜,心中原有的成见渐渐消散,此时方才真正把他当做了可以心腹相托的兄弟。
汤隆闻言大喜,道:“不想官人竟是济州道上的头领,我兄长这回有”话说到一半,一口气接不上来,便又晕了过去。
鲁智深见状急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回头道:“无妨,只是精力不济昏过去了!”
王伦点点头,便在心中思量着营救徐宁的细节。却听这时广惠赞道:“好一个奋不顾身,断臂救兄的好男子!”鲁智深也在一旁接言道:“不想这麻脸汉子恁般义气,直是个性情中人!”
那广惠见王伦沉思良久,开言道:“王首领,不想梁山大寨上往来的尽是这般义气的好汉子,倒叫小僧眼热,只是若有用到小僧处,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