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姐,你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太让我们为难了。”
余力威继续苦口婆心的劝,但左文璐的态度很明确,不先给钱,就别谈!
俩人又劝了一会毫无效果,只好带着褚青回到贾璋柯的房间。
这会他的情绪也平静了,听说了情况,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老贾,怎么办?要不要先给她?”顾正问。
“不行,绝对不能给!”
贾璋柯一脸严肃,道:“别的工作人员都没拿到一分钱,凭什么就给她!这是规矩,不能破例!事儿可以办不好,但不能对朋友不公平!”
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何况咱们手里这点钱,能不能撑到拍完还不知道。”
听这话,顾正也沉默了,余力威更是从进来就一句话没说。
褚青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他对这帮人印象都好,当他们是朋友。哥们儿有难处,就算不能出力,也得让他知道自己是挺他的。所以就算没自己什么事,也一直在场陪着。
贾璋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顾正陪着抽,褚青也来凑趣,不多时小房间里一时烟气弥漫,空气都沉郁了几分。
这会已是早上六点多钟,王红伟也起来了,听闻事情,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四个人,都闷在一间屋子里沉默。
事情似乎已经无可挽回。
天光大亮,左文璐已经提着行李下了楼,没人去送,贾章柯站在窗口,看着她上了一辆面包车准备去火车站。
“砰!”
左文璐关上了车门。
车子喘了口气,慢慢的启动,似乎把贾璋柯所有的憧憬都带走了,本来就小的眼睛显得更模糊,看不到里面的神采。
“哎你看!”
顾正忽然叫了一声。
贾璋柯回过神,看那车门居然又被拉开了,当下只觉得心脏在砰砰跳动。
左文璐拎着行李跳下车,抬头看见了窗口的贾章柯,不自然的摆了摆手,然后进了楼。
她还是没走,她还是想演这个角色,虽然她始终认为这就是一草台班子。
这场风波算是有惊无险,贾璋柯却被吓怕了,修改了拍摄计划,把左文璐的戏份全部提到前面来,早拍完早心安。
左文璐和剧组人员的关系也变得很尴尬,即便她努力装作自然的,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但所有人都和她保持一种很微妙的客气和距离。
而剧组的好运气似乎也随着这场风波改变了,开始不断的发生各种各样的烦事。
贾璋柯的拍摄手法,在王红伟和顾正这俩同学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跟学校里教的完全不一样,凡是老师在课堂上告诫的禁忌他都要去试一试,好像故意似的。
他从来不先做好分镜头,余力威问他第二天的运镜方式,说都在他的脑子里,但到了现场还要一改再改,不断有新的灵感涌出来。
好在余力威也不是吃素的,完全接下了他这些不断更新的灵感。
演员要好一些,贾璋柯对褚青他们的要求着实不高。只是让主演看了看当天的剧本,其他次要演员只给他们说一下情节的大概走向和表演基本要求。
然后,就是这些没有一点表演经验的演员,在现场尽情的“耍”电影。
由于这种不着调的拍摄方式,直接导致的就是胶片的消耗大大超过了原来的预想。
然后顾正又接到来自京城的电话,说有点事情要回去处理,贾璋柯就让他把拍好的胶片带回去,顺便再买些胶片回来。
这些种种的大事小事,跟褚青的关系不大。
在汾阳呆了还不到一个月,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跟这座小县城融为一体,吃饭睡觉买东西,没事的时候在街上闲逛,一切都和以前的生活一样。
老贾对他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拍一场小武裸戏的时候。
小武为了去见心爱的歌女,跑到澡堂子好好搓了搓自己肮脏的身体。
这场戏需要褚青全裸,虽然事先跟他解释过,褚青也很痛快,但贾璋柯仍然觉得没把握。还特意派顾正去做深层次的思想工作,比如裸体演出的必要性及现实主义表现手法等等
褚青云山雾罩的听完,道:“不就光屁股么,只要不拍前面就行。”
第二天开拍,那间浴室是美工花了一天时间布置的。在场的都是汉子,褚青利索的脱了衣服,跳进浴池里。
他这具身体很瘦弱,不像以前练武那样充满了爆炸性的美感和力量,骨头一根根的支出来,像包着皮的排骨,可以说是丑陋不堪。
但贾璋柯没用柔光美化,也没有云遮雾罩大造气氛,直接干脆的把这种真实的粗糙感呈现出来。
搞定了这场戏,褚青迅速的爬出浴池,嘴里大声抱怨着。
水太特么凉了!
余力威看着画面,说了一句:“触目惊心!”不知道说的是画面反映出的意义,还是说褚青的身体。
贾璋柯也对褚青大加赞赏,认为他演出了“面对社会转型期的那种爱与孤独。”
听得他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