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这蒙古台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就说定了,只是我们这里你最好放个人在此,方便彼此联络。”
说起正事来,银锭精明之色也是尽显,怪不得又是监市官又是守口夷官,果然还是有两把涮子的。
所谓联络人就是人质,当然不能随意塞个人过来。
张瀚想了想,含笑道:“在下有个小妾,向来宠爱有加,生的也好,在内宅也帮我的手,我看就把她送来吧。”
“汉人小子成亲倒也早。”银锭嘀咕一句,小妾当然不如兄弟子侄一类,但张瀚没有也没办法,妾侍也不错,做这般大生意,银锭不要个人放在自己毡包里,实在有些不大放心。
“至于粮价,”张瀚语意随和的道:“一石八钱。”
银锭瞪眼看着张瀚,半响过后,才道:“不还你价,就是这样好了。”
现在草原上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小市还得过一阵才开,而且银锭这层面的人也知道汉人这边粮食也涨价了,粮价要回落得等到五月过后了。
待银锭等人离开,梁宏已经憋不住笑,在马上笑的差点跌下地来。
“少东主,这一下真好,内宅要安静的多,咱们大、奶奶也少念几句佛。”
自打金莲进了门,张宅真是无一日安宁,现在常氏已经开始念佛,张瀚担心这样下去母亲得吃斋,这一次顺手把这烫手炭团给塞出去,他心里也无比妥帖。
其实这年头这般的合作有人质很正常,上回麻承恩这总兵叫他入卫所当兵,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辖制,张瀚是民身,他这总兵遇事不好下手,若垛集为军,就算当上掌印指挥了麻承恩想拿也是一句话的事,这事情张瀚没有答应,但时间久了,和裕升的帐局规模扩大时,迟早会是一个麻烦。
郑副使那里倒是还好,有蒲州张家的人情担待着,不过也不知能维持多久。
梁宏又笑道:“此番粮食全部出手,就算去掉一些杂费开销,获利也在一倍以上。少东主,我真是佩服之至。”
囤粮等高价这样事一般粮店都会做,而且收粮的时候都是等官府征夏秋两税时,官府自条鞭法后改征粮为收银,百姓需得将粮食卖成现银再拿去交税,粮商们都在这时压价,然后称粮时用入称,压斤少两,多一层盘剥,给付银子时,再用劣质银,甚至假银,劣钱,假、钱,种种手段不一而足,平时还有当铺盘剥,放高利贷印子钱,官府胥吏再盘剥一次,就算丰年百姓日子也是难过,自耕农一年到头也落不了几个钱,遇到灾年和家里有了病人,低价卖粮甚至卖房卖地就是惟一选择。
这事并没有太多技术含量,也不止张瀚一人在做,只是各家店不会象他这样冒险激进资本雄厚的也根本用不着这么激进,另外就是张瀚打通了往蒙古走私这一条路,论起来还在所有人之前,获利丰厚自然不在话下。
“这不算什么,”张瀚笑道:“从人家手里倒腾一把,还是吃人家剩下来的,要紧的是自己得有收粮的地盘,每年百万石或是更多,没有几十万亩地固定收着,谈何容易。从南边调粮到底太远,而且,费用也加了不少。”
张瀚知道粮价上涨只是开始,蒙古人和女真人对粮食的需求也只是开始,而往后大明官方的贸易禁绝,粮价和走私的利润更是丰厚到无以复加。
两三年后,辽东女真统治区的粮价从正常的五六钱一石涨到了四两,后来涨到八两,最贵时十几二十两一石,饿死的人不计其数,那个时候走私到辽东的粮食利润是多少?
此次梁宏等人俱是不知,不过连梁兴和蒋家兄弟在内,这时看向张瀚的眼神只能用佩服二字来形容。
一转手,过万两的银子已经赚到了手,此前压的粮食全部脱手,若是普通的粮食,这五万石粮食得经过几次小市和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出手,如果压到五六月,粮价下调,那便哭也哭不出来。
眼光准的人不多,敢下决心的人便少,诸多条件合而为一的便更少,眼前这位少东,却是一个很明显的优点众多的人物,这般的人,想不成为大人物也难。
张瀚带着梁兴等人的目的也在于此,喇虎中也会慢慢分化,能跟上他脚步又能渐渐脱去恶习的,将来自是留用,一两年后,逐渐淘汰那些跟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