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银光闪过,一支铁戟砸在那刺客左臂,强横的力气硬生生将刺客打飞落地。
不远处,栾冗狂奔而来。
见状,处在热血冲脑状态的聂嗣立刻挥剑上去补刀。
但那刺客颇为顽强,中了一招飞戟,却仍有余力,轻而易举的躲过聂嗣攻击,捂着肩膀,落荒而逃。
此刻,栾冗已至聂嗣身边,“少君,你没事吧。”
“没事!”聂嗣咬牙,目光看着远逃的刺客。
见此,栾冗抱拳道:“属下去为少君将此獠擒下!”
“住手!”聂嗣叫住他。
“少君,为何?”栾冗有些不解。
“你看看四周。”
闻言,栾冗游目四周。只见县卒们死的死逃的逃,那些贼寇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将他们包圆。
“少君,怎么办?”栾冗弯腰拿起掉落地上的铁戟,雄壮的身躯挡在聂嗣身前,“我保护少君杀出去!”
聂嗣轻轻喘口气,道:“先等仲才和叔惇过来会合,我们一起杀出去。”
“好!”
聂垣和聂桓的武艺远强于聂嗣,二人各自击退对手,片刻后便聚拢在聂嗣身边。
“走!”聂嗣一声令下。
两个王者一个钻石,保护着一名青铜五的渣渣奋力杀出重围,落荒而逃。
是的,这个时候聂嗣已经不去想什么粮食了,保命最要紧。己方人手损失惨重,对方却还有上百人。
栾冗和聂桓俩人确实能打,聂垣也能打,但是架不住对方上百人啊,就算能打败他们,那也不见得能抢回粮食。
那些贼寇见聂嗣等人逃跑,倒也没有深追,他们的目标乃是这批粮食。
粮食被劫的消息,很快传到太守杨崧耳中,他迅速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对策。
官衙内,太守位居主位,左右两边为首者,分别是郡丞聂绩和郡尉程裴。往下便是郡主簿刘歆、盐官令、铁官令、郡司马长史、郡校尉、各司曹掾。
“诸位,霸城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都说说吧。”杨崧半眯着眼睛,两只手抱着,扫视下方的属官。
聂绩阖目,纹丝不动,仿佛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一样,整个人好似睡着了一般。
首先跳出来的自然是刘歆,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不过在发难之前,他还是先和太守交换了眼神,得到了太守杨崧的赞同鼓励之后,他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来。
他整个人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充满了自信。
“太守。”刘歆先向杨崧施了一礼,紧跟着朝着同僚们抱拳,旋即说道:“诸位想必都知道目前南乡郡灾民的情况,那就应该明白杜城粮食的重要性。眼下粮食有失,我们一时之间可再难筹集上万石粮食,若是灾民在此期间涌向雍州,我们华阳郡首当其冲。诸位,我说的对不对?”
“是啊,刘主簿说的有道理啊。”
“没错,是这么回事。”
“这没有粮食,可怎么办啊。”
因为刘歆的一番言语,下方的官吏议论纷纷。
聂绩,依旧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见此,刘歆心中冷笑,假镇定!
“诸位,你们只知道这一次粮食被劫,恐怕还不知道上一次在杜城的时候,已经有贼寇明目张胆的袭击粮仓。当时贼寇虽被击退,可是依旧逍遥法外。”
说到此处,刘歆顿了顿,目光看向聂绩,穷图匕见。
“负责杜城粮食安全的县尉,此番难逃罪责。此前他既然已经被贼寇袭击一次,那他就应该多加小心,防备贼寇卷土重来。”
“可是,他还是大意了,竟在霸水边将粮食拱手送给了贼寇,甚至还导致多位县卒丧命。杜城县尉,罔顾太守大人的信任,罪责当诛!”
既然发难,刘歆自然是直接来狠的,张口就要聂嗣的命。
我看你聂绩还怎么镇定!
杨崧眼眸轻动,看向聂绩。
“聂郡丞,杜城县尉乃是由你举荐,你可有话要说?”
此时,聂绩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先是镇定自若的理了理袖袍,紧跟着朝着杨崧抱拳,说道:“大人,当务之急不是惩治杜城县尉,而是找回粮食。那群贼寇,光天化日之下敢劫走朝廷粮食,足可见其胆大包天。今日他们敢劫粮食,明日他们就敢杀进官衙。依我看,杜城县尉的罪责,可以日后追究,当下还是先剿匪,夺回粮食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大人,郡丞说得对啊,应该要先剿匪。”
“是啊大人,这群贼寇无法无天,必须惩治!”
“我赞同郡丞的意思。”
“我也赞同。”
聂绩说完,不少官吏跟着支持,乍一看,堂内竟有一半以上的官吏支持聂绩。
“诸位!”刘歆见情况不对,立马出声打断,说道:“剿匪,自然是要做的,可是杜城县尉犯下的过错,难道就不追究了么。诸位请细想,太守原本给了他机会,让其将粮食转运霸城,可是他还是失手了。这样的官吏,若是不加以惩治,如何威服其他的县尉啊?”
闻言,一众官吏顿时有些明白刘歆的意思。惩治杜城县尉是幌子,对付郡丞才是目的。
聂绩和刘歆不合的事情,堂内的官吏们是知道的。杜城县尉是郡丞举荐的,刘歆此时发难,很明显是想要趁机找茬啊。
聂绩慢悠悠道:“事有急缓,杜城县尉惩治可稍作延后,追回粮食才是当务之急。刘主簿可莫要失了先后次序,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若因刘主簿之言,导致粮食无法追回,届时才是最大的损失。”
刘歆冷哼,“聂郡丞,你不必遮遮掩掩,谁不知道那杜城县尉乃是你聂氏少君。你这是在包庇聂嗣的罪责!”
不装了,刘歆开始了直接的人身攻击。
“刘主簿说得对!”聂绩高声道:“正因为聂嗣乃是我聂氏少君,所以他才更不可能逃掉罪责。只要追回粮食,再问罪聂嗣,毫无掣肘,为何刘主簿一定要先惩治了聂嗣,才愿意商谈追回粮食的事情,难道刘主簿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你这是在狡辩!”刘歆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悄悄将聂嗣送走,助其逃脱!”
“呵呵。”聂绩看着刘歆,不屑一笑,“刘主簿尽管放心,我聂氏族规严苛,绝不会行此事。”
刘歆自然是不相信聂绩的一面之词,他转而看着太守杨崧,“大人,依下官看,还是要先惩治聂嗣!”
堂内的官吏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们看出来,这是刘歆和聂绩的交锋,并不是真的在就事论事。
这种麻烦事,他们可不想掺和。
杨崧看向聂绩,“郡丞,你以为呢?”
“太守大人决定便是。”聂绩面色平静。
杨崧颔首,言道:“聂嗣确有失职,着拿其下狱。”
刘歆面色一喜,紧跟着道:“大人,杜城县尉聂嗣,乃是聂绩举荐,出了这样的事情,聂绩亦难逃一罪。”
其余官吏纷纷侧目,心想刘主簿这次可算是和聂郡丞彻底撕破脸了。
杨崧看着聂绩,说道:“聂郡丞,那聂嗣毕竟是你侄儿,此事”
“大人。”聂绩打断他,说道:“聂嗣所犯过错,确属其罪。我身为其仲父,亦有责任,大人惩处便是。”
话音落下,郡司马长史立刻站出来,拱手道:“太守大人,杜城县尉罪责难逃,实属应当,只是聂郡丞对此事丝毫不知,可不能因而重惩。依下官看,既然粮食是聂嗣丢的,那就让聂郡丞负责追讨回来吧。”
“下官附议。”
“下官附议。”
堂内七七八八的官吏全都站出来为聂绩说话。
见此,刘歆眸中闪过一丝恼火,进而看向太守杨崧。后者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紧跟着道:“诸位说的在理,罪在聂嗣。这样吧,此事就交给郡丞处理吧,务必要尽快追回粮食。”
此时,刘歆忽然道:“话虽如此,可总得有个期限吧,郡丞若是一直追不回来,难道就这么拖下去?”
“那依刘主簿的意思呢?”杨崧问。
“三日!”刘歆道:“三日之内,追回粮食。”
其余官吏纷纷皱眉,三日时间未免太短,有的正准备开口驳斥,不想聂绩先一步开口答应,“三日就三日,若是到时候我追不回粮食,便任由太守惩处!”
“君子一言!”刘歆立马逼迫聂绩。
“驷马难追!”聂绩回了他一句,一甩袖袍,转身离去。
见状,其余的官吏纷纷拱手告退。
待人走完,杨崧看向刘歆,“刘主簿,全看你了。”
“太守放心,万无一失!”刘歆信心满满。
三日时间,聂绩是不可能找回粮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