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烧酒清洗?”郭芙儿闻言一怔,秀眉淡淡蹙起,有些责怪地看了刘和尚一眼,“和尚,二哥儿年幼不懂事儿,你老于行伍怎么也不晓得刀伤箭疮医治不好是会要性命的!”
“啊”刘和尚一脸愕然,用烧酒清洗伤口不是郭大郎中的秘方吗这是陈德兴亲口告诉他的。
“娘亲,无妨的,孩儿的疮口已经结痂,不会再发炎呃,不会溃烂的。”陈德兴连忙开口解释。他宁愿把性命托付给烧酒,也不愿交给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娘亲。
“二哥儿,还不脱了袍子让为娘瞧瞧伤口?”郭芙儿眉头蹙得紧紧的,对儿子今天的表现似有些不满这孩儿虽不是她亲生的,却是再贴心不过,平日最听自己的话,怎么今日有些生分了呢?
陈德兴无奈,只得脱了袍子将一副大好男儿身展示在这位少妇娘亲面前。郭芙儿细细瞧着陈德兴背后的伤疤,眼圈儿红红,两颗儿泪珠珠顿时就在眼眶里面打起了转转。
“真是苦了二哥儿了这军,二哥儿就别从了罢,家里有铺子有田产,又不是揭不开锅,何苦去沙场上觅功名?二哥儿若要官,考个武进士便是了。”
这郭芙儿说起来也是个苦命女人,嫁给陈德兴的叔父陈淮安没有多少日子,丈夫和公公就双双殉了国家,虽然给她带了个孺人的封号,还给她留下一份家业,但是年轻轻守寡的日子却不好过。还好丈夫的哥哥陈淮清将次子陈德兴过继给她,继承陈淮安的香火。可是这儿子过去却不在扬州和她做伴儿,直到一年多前才从临安过来,在武锐军中当个小官儿,日子过得倒也快活,没想到蒙古鞑子一下子就打到了扬州城外
陈德兴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位娘亲似乎对自己太热情了一些他忙穿上衣衫,恭敬地道:“娘,孩儿哪里有考进士的本领,眼下这官身是先父先翁用性命换的,如何可以轻弃?”
在陈德兴今生的记忆之中,一个从九品小武官在大宋王朝的官海当中,连个角色都算不上,然而对陈德兴所在的这个家来说,却是事关紧要的!因为他是个官,所以他的家就是官户,不需要负担差役,更不用担心地方上的胥吏欺压使坏宋朝实行的是“官无封建,吏有世袭”,地方上的公吏,如孔目、勾押司、开拆官、行首、杂事、前行之类,多是世袭,而且多无俸禄或俸禄微薄,根本不足以养家糊口。
而这些公吏自然不会当活雷锋,想尽办法苛敛百姓早就成了惯例。大宋朝的官老爷们中或许还有些洁身自好的清官,可是胥吏却是人人贪污受贿,可以说个个都是心黑手狠的污吏!不过污吏们再黑再狠,欺压的也是没有官身的小民,万万不会惹到官户头上的,哪怕这官户的主人只是官场上面最不起眼的从九品武官,也不是那些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胥吏愿意去招惹的一个敢于挑战官员权威的胥吏,是百分之百会成为官场公敌的!
郭芙儿却摇摇头,道:“何须辞官?只要辞了差遣即可,官身还是在的,以后一边读书一边持家,若能中个进士便去做文官,莫再让为娘担惊受怕了。”
陈德兴听了这话,这才想起宋朝官场上是有不少没有任何差遣白拿俸禄的闲散官的。而且就算有个差遣,也未见得有多少事做,自己那便宜老爹不就是个很有些闲功夫可以成天读四书五经的武学博士么?
不过陈德兴却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好命,因为历史如果没有改变,大宋江山将在十几年后彻底崩塌,蒙古铁蹄将会践踏大江南北,扬州城亦难幸免!到时候,自己若还是个闲散武官,只怕连家都保不住!
“孩儿还想在行伍中觅些机遇。”
郭芙儿眼中隐约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又轻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和你爹爹一样,都想着马上取功名?难道不知这等刀枪搏出来的功名在世人在大宋官家眼中根本不值钱吗?只有读书读出来的功名才真正是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