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虎子提着油灯,木然地对我说道:“郭虎的三魂搁儿里头呢,你别打歪主意,我跟来三局,你若赢了,我放了郭虎,否则,你那肉身归我!”
我颤颤地朝二爷看去,这小老头躺在地上佯装晕乎,没法子,要是不顺着它保不齐它也给我额头上磕个大疙瘩。
“吐口唾沫一个丁!就这么说定了!”我硬着头皮。
那虎子敞开笑容,伸出灰溜溜的小手:“猜拳定先手。”
我反着手,拿定了主意,撂出架势,结果让它的布给包了个严实。
于是我甩手一个金元宝砸地上,那虎子掐着两只眉毛,不露声色地随手一甩。
啪!一下。
地上的金元宝被它砸得翻了个面儿。
“侥幸赢了一局。”它勾着嘴角,一脸得意。
按照规则,它可以继续砸,但我可不能再着了它的道,这“虎子”明显是老手,平常的“宝”完全唬不住它。
这回我多了个心眼儿,故意在“金元宝”的一角上掰了一下,叫做:缺一角。这玩意失去对称,按正面打下去,溜风撤力,没点儿心思根本对付不了。
那虎子瞅准是吃定我了,抬起手就往下砸,完全不过脑,被“缺一角”摆了一道。
“轮到我了。”我嘿嘿一笑,扭动下胳膊,拿捏着金元宝,虎虎生风地就砸了下去,只瞧见那金元宝鲤鱼打挺一般,翻腾起来。
“对不住了,这就第三局了。”我满脸堆着笑。
只要第三手我赢了,不用二爷出马,不用摆和气茶谈判,这只“小鬼”就会离开虎子的肉身,倒是省去诸多麻烦。
那虎子阴沉着脸,把金元宝轻轻往地上一放,冲我诡异一笑。
我也不理这茬儿,一捏二瞄三砸,只听啪一下,地上扑起了一撂灰,眼看着就要翻面儿的时候,那只宝一个兜转直接贴了回去。
“你使诈!”我吼道,这小鬼赖皮,嘟着小嘴吹了口阴风。
虎子眨巴两眼,摊开两手:“夜里风大。”
正说着,一股阴风袭过后脖梗子,撩起地上的金元宝,颤颤地翻了个面儿。
“你使诈!”虎子露出一脸狰狞,像只发狠的猫一样,紧凑着鼻子眼睛。
我学着它先前的模样,摊开双手:“夜里风大。”
那虎子明摆着是赖上我了,提着油灯,火苗摇曳,伸着脖子就准备磕我的额头。
“天赐!住手!”身后响起了女鬼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一盏油灯悬浮在半空中,鬼影子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面。
那“虎子”一见到玉娇,立马停手了,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娇姐,你咋在这儿呢?”
“说来话长,对了,你咋上了别人的身了?”玉娇反问道。
我犯迷糊了,它们好像是旧识。
“小鬼,你叫天赐是吧。”二爷拍两下身上的灰,踉跄起身。
那玉娇以为二爷要对付小鬼,伸开胳膊挡在了前面。
“先别急。小老儿不过有几句话要问清楚。”二爷笑道。
那叫天赐的小鬼怒目斜视,一副熊样儿。
“所谓阴阳两界,泾渭分明,你可知道随便夺人肉身是不对的?”二爷质问道。
那天赐低下头,提着小油灯说道:“我又没害他,它开解了我的三魂,只是借他身子一用,我白天就还他了。”
“老先生。”那玉娇求情道:“天赐跟我一样,也是三魂收聚于油灯的无主孤魂,无神识了许久,好不容易被开解,只是一时玩心太盛了而已。”
我苦笑了一下,问道:“是那郭虎点的油灯?”
“正是。”天赐愣愣地砸下脑瓜子。
“你也认得我这只眼睛对不对?”我问道,这天赐既然和玉娇是一路的,那他也一定认得我这只阴鸷眼,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我并非普通人,想夺我肉身来着。
果然,他点点头,然后眨巴地望着我。
“二爷,咱们帮帮他们不成吗?起码帮他们弄清楚身世?”我央求道。
“不成。”二爷挥挥手:“鬼门有训”
“又是那一套。”我不屑道。
“小七,二爷知道你心善,但咱只要把它们驱走,不碍着虎子就成,其他的,咱管不着,也没那本事去管。”二爷说道。
我生着闷气,犟着倔驴脾气儿说道:“好,你说咱鬼门不许养鬼,那老九叔是咋回事儿?”
二爷顿时一怔,颤悠着老眸子:“啥老九叔?”
“就是喇子山村头口那个林老九啊,头戴瓜皮帽,逢人就笑的那个老九叔。”
二爷默默地低下头,老脸有些挂不住了,眉眼轻轻一抬,问道:“挂钟岭上,我和林老九的谈话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