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已恢复平静。
至少从表面上看去,没有出现什么混乱。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长安各个城门的盘查,比往常严密了许多。而坊市之间的道路上,更增派了金吾卫巡逻,一派森严气象。李玄霸对长安的掌控力,并不算太差。
这得益于他在军中的威望,多年来掌控北衙,使得他对长安京畿地区的兵马或多或少都有安排。这一点,从朱雀门之变发生,到长安大火,禁军迟迟不见动静,就可以看出端倪。天家的事情,自有天家去处置。老百姓们该做什么,还是会一如往常。只是在这平静的下面,究竟隐藏有多少杀机和暗流?谁也不知道裴寂捻起一枚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而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看似格外轻松。
在他对面,端坐一位老者。从容颜上看去,大约也有四五十左右的年纪。体态略显瘦削,但却透着一股杀戈之气。颔下长晷无风抖动,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如表面上看去那样平静。终于,他长叹一声,将棋子扔在棋盘上。”裴公,到这个时候了,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裴寂放下茶杯,捻须而笑道:“王爷,胜负尚未见分晓,你又何必急于投子认输呢?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这盘棋!可我现在说的,就是这盘棋”老者,正是河间王李神通。
他怔怔看着裴寂,轻声道:“裴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王甚至关闭了皇城,你怎么就不急呢?太子死了,秦王也死了
而今长安城中人心浮动,这今后的路究竟该如何走?你我还需早作打算才是若拖得久了,只怕事态会更加严重。这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基业,弄不会就会烟消云散啊。”
“那又如何?”
裴寂直起身子,低声道:“你我现在,能插手吗?
“这伞一一一一一”
李神通不由得闭上了嘴巴,久久不语。
“如今,下棋的人不是你我,你我都做不得主。
你手中没有兵马,就算着急,又有什么用处?现在这局势非常清楚,陛下到最后,肯定会出面力挺赵王依我看,此事最多在两三天之间,便会尘埃落定,见出一个分晓。李神通面颊轻轻抽搐,依旧保持着沉就。也许,在许多朝臣眼中,朱雀门之变,不过是皇子之争。
但对于李神通而言,却看的格外清楚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皇子之争,而是一场皇统之争。参与者,并不只是李测的十七个子嗣,整个李阀,都已经被涵盖其李渊的祖父李虎,膝下有诸多子嗣。
这是宗房之战,是李闷内部的争斗而争斗的双方,随着李玄霸的加入,已变成了李测和李孝基的争斗。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早已魂归地府。表面上看,二者没有什么可比性,但李神通却知道,这一场战斗,比之真刀真枪的拼杀,更凶险,更残酷李言庆如果没有参与这件事,那也就不是李言庆了!这孩子年纪虽小,可这心思却比许多老人还要缜密,还要深
这些年来,李言庆漂泊在外,看似在长安城中,早已经根基全无。但李神通却知道,李言庆对长安的了解,只怕比他还要多。而他蕺在长安的棋子,更是令人无法防范。太极宫大火、长安之乱这里面隐隐约约,都可以看到李言庆的影子。
如果对比实力的话,李言庆现在无疑处于下风。毕竟这李唐江山是李渊打下来,李言庆虽然是宗室,但毕竟是臣子的身份。哪怕李玄霸杀死了李建成、李世民兄弟,却毕竟是李渊的亲生儿子。李测十七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七个,除李玄霸之外,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李渊不把这江山交给李玄霸,难不成会交给那几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孩子吗?答案,显而易见!所以,李言庆必败这是许多人,包括许多宗室的看法。
但李神通领教过李言庆的手段,更清楚,李言庆既然已经出手,就不可能轻易的罢手。当年,李言庆在荥阳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今他断然不会只此一拈李神通可以肯定,李言庆还有许多后手没有用出来,至少从眼下来说,胜负并不明朗。李玄霸可以在一夜间,成为大唐帝国唯一的继承人那李言庆未尝不可,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