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就是采薇出嫁的日子了,之前那个大师的话一直在我耳边挥散不去。
九具死胎,十一只死猫,十三只死鸟,这些事情近日里也没有再发生,背后操控着的那人像是消失了一般。
可我内心总是惴惴不安,就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陈贵妃总是说我这嘴,怕是开过光,说好事儿一件也不灵验,可是说坏事,却是准的不行。
但这次,我只希望就是我忧思过度了。
“皇后娘娘,奴婢换了碗新的姜汤,又热了热,您快喝了吧!”
我抬头看着祁艳笑道:“你这傻子,这般急做什么,瞧瞧袖口都湿了。”
祁艳不好意思的将碗放下,用手捏住了湿了的那一小块衣袖。
我端起碗,一勺一勺的慢慢喝尽了碗中的汤。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姜汤,因为我不喜欢姜的味道,总是觉得,姜味辛辣,很是不妙。
但我想着既是日后要与祁艳在一处,熟悉我口味的采薇要离开了,我总该适应习惯的。见我将碗里的汤喝干净了,祁艳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让她在我旁边坐下,一起聊聊家常,可是啊,这人属实少言,说了会儿话,全是我在说,她在听。偶尔说上半句,便没了下半句,腼腆的无趣。
而此时,采薇站在廊道尽头的隐蔽处,满面泪痕,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晚小江子交给祁艳的小瓷瓶。
那晚,祁艳回到房中,先是将离殇的贺礼转交给了采薇,几番欲言又止后,她将瓷瓶推到了采薇面前,道:“采薇,你之前是不是和太子殿下与禾苏公子定下过盟约?”
采薇心下一惊,她看着那瓷瓶,颤抖着手,合上了匣子,努力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抬头看着祁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盟约,我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哪里有资格和太子殿下定盟约。”
祁艳靠在桌边,胳膊抱胸,盯着不远处烛台忽闪着的烛火,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采薇惊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你不是与皇后娘娘说,你是离殇大人的人吗?怎么会.....”
“我也没骗她,我确是皇室暗卫,受离殇大人统辖,为皇上做事,可你也该知道,宫中、宫外势力现下均是分为两拨,而我是太子殿下那一波的。”
“那....那你,可.....福盛公公....难道!”
“采薇,我这次的任务是要让你分三日用完这瓷瓶里的东西,最后一日便是你出嫁那日。你我也算共过生死,我便直接坦率的告诉你。
你不要想着将这件事告诉皇后娘娘,这长乐宫里,没有娘娘可以信任的人,你若真的是为了皇后娘娘好,最好就乖乖的听我的话。”
采薇抖着手拿过那只瓷瓶,问道:“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我只是听命办事,但我知道你只有这么做,娘娘才能好。你该记得娘娘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吧!她想要的东西只有太子殿下能给。
她在这宫中日复一日的过的有多辛苦,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待你的好,更是难寻的。这瓶里的东西你要不要用,就看你如何想了。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种方法你若不选,他们便会再换一招,此番,你,走不出了。”
采薇流着泪笑道:“你们还真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啊!可你们太不了解她了,若是有一日她知晓了这一切,你们觉得她真的还会再帮太子吗?”
“只要你不说,皇后娘娘就永远不会知道。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替你好生照料她,陪着她。我肯定比你有用。”
“比我有用?比我对太子有用吧!祁艳亏得她待你那般好,你居然骗过了我们。”
“我没说谎,我是皇室暗卫,为皇室效忠,为君王效忠就是我的使命。”
采薇松了手,道:“这东西吃了,我会如何死?”
“连吃三天,七月廿一,药效会发,殿下的意思是要你死在皇后娘娘面前,至于倒时还会有何部署,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你能做的就是瞒着她,你若是告诉她,便是在害她。
你想啊,在这皇宫里,在这世上,她除了太子殿下,唯一能去依靠的就只有皇上了,皇上与太子殿下几番斗法,皆是手下留情,因为皇上不能没有储君,皇上也不会为了皇后娘娘去处决太子,更别提只是因为小小的你了。
到时候日子更难过的就只有皇后娘娘,她保不住你,也保不住她自己。再寻得一个与孝懿皇后长得像的女人十分容易,可是孝懿皇后的亲骨肉就只有一个太子。
采薇你是聪明人,该分得清这其中利害。”
采薇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瓷瓶。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一把金色小剪刀:“这也不是离殇大人送的吧!这是要做什么的?难不成是要我一刀两段之意吗?”
“.......”
祁艳没有再说什么,她低下了头,皱着眉,过了好半晌,才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采薇的屋子。
采薇无声地流着泪,她将匣子盖上,又将瓷瓶收了起来。
原来大师算的真的没错,七月廿一对她而言当真算不得一个好日子。
只是苦了穆沉舟,自己这辈子嫁不了他了,也和他回不了天启了。
这辈子就是个为奴为婢的命,做不了镇国大将军府的义女,也做不了天启的大将军夫人。
采薇猜不透太子此举究竟意欲何为,她只恨自己,当日就不该去见他们,也恨自己这辈子怎么就没多学上两个字,一封信也写不出来,翠微姑姑尚且能留信给小姐,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故而采薇这几日面对自家小姐时总是要压抑着心里难言的悲伤,想要和小姐在一处多待些时间,却也总是被祁艳以新嫁娘该多休息为由阻挠,小姐也觉得很有理。
采薇站在廊道尽头,看着小姐温柔的笑意,擦了擦泪水,从白瓷瓶里倒出了一枚黑色小药丸,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