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皮子斗不过舒慧,俗话说,柿子要挑软的捏,程二姑娘便望向了一边默默喝茶吃点心的舒虞,“舒家靠着裙带关系,得以晋升,舒三姑娘的姻缘是不愁了,就是不知道舒二姑娘能不能觅得好姻缘。”
吃瓜群众舒虞:“?”你们扯头发就扯头发,伤及无辜可就太过分了。
“阿英,不允许对客人无礼。”程大姑娘开口制止程二姑娘,转头歉意的对舒虞姐妹一笑:“舍妹无状,还请两位娇客不要放心里去,都是咱们姐妹之间斗嘴皮子,大家都没什么坏心思,便不要往外传吧。”
舒虞见这程大姑娘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上下的样子,言谈举止倒颇为稳重妥帖,程夫人放心的将一众官宦家千金交予她,想来也是对这个女儿颇为骄傲。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舒慧面对这位言笑晏晏的程大姑娘,自然不好再不依不饶,索性闭上了嘴。
程二姑娘犹有不甘,被自家姐姐一个眼刀子投过来,便不敢再闹,而是挽着舒虞的胳膊,拉着她去一边赏梅花。
“舒二,我跟你说,你可离你三妹远一点儿,她看上去没有心机,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可背着你做过不少坑你的事情呢。”程二姑娘悄悄的对舒虞说道。
舒虞只是呆愣的说道:“我和三妹妹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她能怎么坑我?”
程二见她不开窍,暗道傻子就是傻子,果真是被后母养大的,真是愚蠢不堪。她轻咳一声,“她可没少在外面说你的坏话,反正你提防着她就对了。”
“哦,我知道了,多谢姐姐提醒。”舒虞揉搓着衣角,小声说道。
她这副怯生生的模样,让程二多少生出几分怜悯,心想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人在面对弱小的时候,总是容易放下心防的,程二也不例外,她靠近舒虞,跟她耳语:“其实去京城又有什么好呢?我可听我阿娘说,官场倾轧得厉害,越是离皇权中心近,风险越大。半年前,”
她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见四周无人,才接着说道:“靖国公被判满门抄斩,跟沈家有关联的那些人家,被贬的贬,杀的杀。那沈家二房踩着长房的尸骨上位,未必不遭人唾弃,你们舒家就算靠沈家二房的裙带关系升官,到底根基浅薄,进京又有什么益处呢?”
程二自言自语,觉得自己发表了一番深沉的大道理,正自鸣得意,没有见到舒虞失去血色苍白的脸。
舒虞手紧紧握成拳,指尖深深陷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她装作好奇的询问道:“程姐姐,我也听说了靖国公府的事情,不过那件事太过骇人了,我爹娘都不允许我打听,你能跟我说一下,后来那沈家下场究竟如何,我听说沈贵妃是靖国公的亲妹妹,沈贵妃和三皇子殿下又怎么样了?”
程二刚好知道了一些事,爹娘也不允许她议论,如今可算寻到能够说话的人,当下兴冲冲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分享出来。
“那沈家的男子皆被斩首示众,女眷们倒是被施以绞刑,好歹留了个全尸。沈贵妃,听说她在沈家被抄没后,一头碰死在了承乾殿门口的柱子上。三皇子虽然没有受到诛连,却也被陛下厌弃了,被流放到了岭南,终生不得回京。”
舒虞全身血液都快凝固了,虽然早已预料到亲人们的下场,然而再听一遍还是觉得浑身冰凉。逝者已逝,她现在更加关心的,是还活着的亲人。
表兄是个坚韧之人,她相信,表兄即便身陷绝境,也绝不会服软放弃。
可岭南乃瘴疠之气横行的蛮荒之地,万一表兄遭遇水土不服或是疟疾,能及时得到医治吗?再者,以燕璟的小人之志,会放过表兄吗?
程二想到那些血腥的画面,也不由觉得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觉得十分的刺激,用卖弄的语气说道:“对了,我可听说,沈家二郎到现在还未被抓住,至今仍在官府的通缉榜上呢,我前几日在街上看到了通缉文书,悬赏足有五千两白银呢。”她举起了一只手,在舒虞面前比划了一下。
此话一出,不啻于一道平地惊雷,舒虞耳边只剩下嗡的一声长鸣。
本已凝固的血液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她气血翻涌,喉间隐隐有些腥甜,眼眶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