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自在曾经矫情的想过,如果以后秦谨和别的女孩儿在一起了,她一定会哭得肝肠寸断。那时候,他们才刚刚开始恋爱,就因为那么一个无中生有的臆想。她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夜,第二天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被秦谨给狠狠的骂了一顿。
在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也以为,如果以后秦谨和别人在一起,她一定会痛得肝肠寸断。
然而事实上,她平静得她自己都想不到,甚至还对着一脸嫌弃的秦贺严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来。
真正的陌生得,像是从未那么刻骨铭心的爱过,恨过。
秦贺严嗤了一声,哼哼着道:“待会儿你最好别给我丢脸。要是给我丢脸了,哼哼,你知道的。”
钟自在其实挺想回答一句我不知道,最后还是将那话吞到了肚子里。乖乖的跟在秦贺严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秦贺严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的抽着烟。钟自在换下来的衣服放在车后座上,车内开着暖气,大衣放在座椅上,她只穿着礼服。
以那么隆重的一身和秦贺严处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她多少有些别扭。就跟衣服是偷来的似的。几次想找点儿话说说,可到了嘴边都被她给咽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钟自在忽然想起她夺了秦贺严的华东大学的保送名额的那次。
秦贺严虽然爱玩,可成绩却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尽管每次考试他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可他却最厌烦考试。他那时候花花公子的本性就彰显无遗,哄女孩儿不在话下,哄老师就更不在话下了。
高中的班主任是三十多岁的女老师,非常喜欢秦贺严,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所以在秦贺严的花言巧语的攻势下,早早的就给他弄了一个华东大学的保送名额。
而那保送名额只有两个,一个给了秦贺严。另一个则是给了教导主任的儿子。
那时候她还在追秦谨,而秦谨已经上了华东大学。她偏科得厉害,要想上华东只有超常发挥。
其实最开始她并没有打保送名额的主意的,反正只要和秦谨考同一座城市的学校,要见面也不是多难。说不定有点儿距离感还能给秦谨一点儿若即若离的危机。
但秦谨还没有危机感,她自己倒是先有了。这事来源于某次宿舍的夜谈会。几个舍友突然聊起异地恋来。说是异地恋不可能坚持太久,太缥缈了,没有安全感。
最重要的问题是大学里得面对比高中多n倍的诱惑,有一位发誓大学绝不恋爱的学霸刚进大学就被人给攻下了。
她那时候本来是在吃着零食看着英语书的,可听到这话立即就不淡定了。虽然秦谨挺不好接近的,可在大学得整整的呆四年,他万一要是经不住诱惑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她太懂了。
脑子里一有了这个念头,她一分一秒也坐不住了。离考试没多久了。就算是她再努力,这偏科太严重,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补得起来的。就算是补起来了,这万一到时候一个发挥失常上不了华东怎么办?
所以,要想一点儿风险也没有的进华东守着秦谨,那就只有弄保送名额了。
老师那里她就算去说了那也绝对没戏,那名额岂是谁想要就给谁的?她绞尽脑汁的想了一番后,可怜巴巴的回家了找老爷子去了。
回到家,她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检讨这几年来自己的不努力,然后又说华东的学习风气如何如何好,要是进去了肯定如何如何努力学习光宗耀祖之类的话。
她本来就是挺爱玩的一人,那时候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什么都敢干。难得有这样的觉悟,老爷子很是欣慰,当即就说想办法给她弄保送名额。
正巧校长是老爷子的旧识,经过一番的商量之后,决定把秦贺严的名额给她。谁叫秦贺严成绩好呢,上华东完全不成问题,占那么个名额完全就是浪费了。
秦贺严那时候因为有了保送名额是整天优哉游哉的不用复习,得意得就跟只花蝴蝶似的。
只是这得意没维持多久,班主任就委婉的告诉他,说是他成绩好,凭考试成绩上华东那是绝对稳妥的事,所以这名额得给更需要的人。
本来都已经是决定了的事,突然又说要给别人,这对秦贺严来说简直就是无异于大冬天的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班主任都那么说了,他也只得接受了这结果。
他对自己的实力挺有信心的,当时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也并没有问班主任那名额要给谁。
那时候钟自在就深知卧薪尝胆的道理,知道这事捅出来秦贺严肯定得闹,于是乎做出了一副埋头苦学备战的样子来。甚至也跟着班里的同学去安慰秦贺严。
那段时间,她和秦贺严相处得非常和谐。因为心虚,她还经常厚着脸皮的去问秦贺严题目。
可这纸是包不住火的,尽管她极力的遮掩,开学没几天秦贺严还是知道了。秦贺严自然是火冒三丈,她其实本以为他会揍她的,但却并没有。他只是看着她冷笑。这脸撕破了,她那时候整天就都防着秦贺严,没想到向来睚眦必报的秦三少后来竟然没再找她麻烦,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竟然有些恍若隔世之感。钟自在走着神时,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见秦贺严解开安全带下车,她回过神来,也赶紧的跟着下车。
一下车,秦贺严就将钥匙抛给了酒店的泊车小弟。本以为他会率先走的,谁知道他竟然站在原地没动。待到钟自在下车,他才瞥了她一眼,道:“挽着我。”
钟老爷子将钟自在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怎么带着她应酬过。老人家的私心底并不希望她成为联姻的工具,更希望她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所以钟自在很少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就算是偶尔出现,那也是和老爷子一起,有老爷子照顾着。
第一次没和老爷子一起,钟自在的心里其实有些打鼓。尽管是冤家,可毕竟也只和秦贺严熟悉一些,挽上他手臂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安稳了许多。
因为是从家里出来的,秦贺严的身上并没有脂粉味。烟味夹着微陌生的香水味,竟然一点儿也不难闻。
今天的秦三少非常的绅士,知道钟自在难得穿那么高的高跟鞋,竟然也配合着她。
乘电梯上楼,走过幽深的走廊,便是灯火辉煌宾客云集的大厅。钟自在和秦贺严虽然来得不晚,但大厅里还是站满了人。
毕竟是秦家未来的继承人,秦贺严一到,便有许多人上前和他打招呼。他拿过一杯果汁递给钟自在,自己则是端着一杯红酒应酬。
秦三少难得体贴,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钟自在低低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堆起笑容,在他应酬时也陪着对方的女伴寒暄。
钟自在虽然很少应酬,但和秦贺严斗了那么多年,早已练成了笑面狐狸的本领,该回答的问题回答,不该回答的问题只知道笑,倒也还应付得过来。
应酬完一圈,钟自在正松了口气想找个地方坐坐,几个公子哥就围了上来,笑嘻嘻的叫钟自在嫂子。
秦贺严单手插在西裤兜里,一副懒洋洋的样儿。看了钟自在脚上的高跟鞋一眼,抬腕看了看时间,道:“你去找个地儿坐坐吧。”
这些公子哥的女伴都没在,钟自在本就别扭,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这一圈下来,脸都快笑僵了。鞋子磨脚,脚也有些疼。
晚宴正酣,倒也没有人注意她。钟自在找了侍应生问了洗手间的方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这才去找吃的。来的时候没吃东西,来这边又光喝果汁,胃里早就空落落的了。
钟自在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刚拿了一块栗子蛋糕狼吞虎咽的开始吃,就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钟自在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色镂空露背礼服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好久不见,秦少奶奶。”女人的手中端着一杯红酒,嘴角挂起了一抹嘲讽。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敢情是早盯上她了?钟自在的心里咯噔的一声,不过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淡淡的一笑,道:“好久不见。”
陈雅茜摇晃着杯中的红酒,往大厅里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谈谈?”
面对秦贺严的爱慕者,钟自在并不认为有什么好谈的。可人都盯上她了,肯定不会就那么善罢甘休。
钟自在很想摸摸鼻子,可最终还是生生的扼制住了这冲动,看着手中的栗子蛋糕认认真真的道:“陈小姐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