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柔儿哭哭啼啼跑远了,青团才端着放茶的托盘小心翼翼探了头,斟酌着用词。
“这二小姐……好像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啊。”
“……小时候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团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沈卿音揉了揉太阳穴,想不通,于是头疼地更厉害了。
青团见了连忙进来将茶放下,帮沈卿音轻轻揉着太阳穴。
“许是因为家中只有她一个姑娘,侯爷和夫人便骄纵了些,二小姐才十四岁,再大些说不定就懂事了。”
这话说得青团自己都不信,她家小姐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岁,可没沈柔儿这么不懂事,在沈卿音十四岁的时候,更是能担起整个别庄的职责了。
这般一比,青团越来越为自家小姐不值,“小姐,您不必担心,侯爷既然有心让您去宫中贵人面前露脸,想来是看中您的。”
“只怕这个看中我受不住。”沈卿音道,“若是真如妹妹所说,父亲想让我去百花会……恐怕别有目的。”
若给如此,这半月都没来看她一眼的广平侯,怎会突然如此好心。
青团听着心疼,“小姐您莫要想太多,二小姐是侯爷的女儿,您也是啊。说不定,侯爷真的就是想补偿您呢?”
“您不是想去致大哥口中的京儒书院看看吗?过些日子,您说不定就能圆梦了。”
“希望吧……”沈卿音闭了闭眸,叹了口气。
她本不愿离开别庄,毕竟那是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若不是别庄管事的儿子——余致,说这整个大昭最好的书院就在京城,最全的藏书也在京儒学院,她是没准备来的。
沈卿音爱书,别庄什么都好,单就古书奇书不大好找,这也是她改了主意的原因。
青团见自家小姐满脸疲惫的样子,心都揪起来了,轻声问,“您刚刚没睡多久,可要再歇息会?”
沈卿音:“不必了。妹妹刚走,估摸着待会父亲那边也会来人了,你去打盆水,我简单梳洗一番。”
青团依言下去了,沈卿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花团锦簇发呆,她有心事没敢和青团说。
这半个月来她之所以睡不好,是因为梦多难眠,噩梦缠身。她本只当是换了个地方有些择床,爱胡思乱想,可今日沈柔儿这一闹,闹得她有些心思难宁了。
她断断续续做了半个月的梦,梦里全是沈柔儿,但她梦中的沈柔儿似乎和刚刚和自己来闹的这个……很有些不一样。
梦中的妹妹娇憨可爱,及笄之后好些青年才俊都属意她,她就仿佛像是在梦中看主角是沈柔儿的话本子,本是浪漫可爱的故事。
偏偏……
梦中的自己却是命运坎坷,因为在别庄长大,唯唯诺诺上不了台面,接回广平侯府后一个百花会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容颜太盛,在百花会上被太子看入了眼,皇后不同意太子娶这么一个姿容压过准太子妃的侧妃,拼命打压她,唯恐她勾搭太子。
但皇后忽略了,从始至终她便没想入东宫。她打压了自己,太子却没有死心,堂堂储君竟然使了下作手段夺了她的清白!
她名声尽毁,好好的广平侯府长女一抬轿子,进了东宫成了一个良娣,将将十七岁便郁郁而终。
她从不是这么懦弱的性子,所以这半月来噩梦是做了却也只当乐子看了,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要去百花会了?
“若真入梦里发生的那样,那这安生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沈卿音喃喃。
“小姐,侯爷那边真派人来了,奴婢让他先去偏厅候着了,奴婢先伺候您梳洗。”
正想着,青团正好端着水盆进来了,心里有些打鼓,“这侯爷的人来这么快,二小姐不会瞎说了什么您的坏话吧。”
沈卿音偏头看她,哑然,笑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去了便知道了。”
不管梦里的事情会不会成真,她都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性子,必然不会将日子过得那般糟糕。
未来的事情就算灵验,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正厅。
沈柔儿伏在沈敬诚膝上哭着哽咽,好不可怜。
“柔儿,你莫要哭了,待会你姐姐过来,为父定然为你讨个公道!”
广平侯沈敬诚压着怒火哄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柔儿。
“她沈卿音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刚回侯府就敢欺负自己亲妹妹,今天要是治不了她,明天怕就要欺负到本侯头上来了!”
“小姐……”
正准备进入正厅的沈卿音和青团正好听见这话,脚步一顿,青团吓得一抖,怯怯抬头看向沈卿音。
“莫怕,你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沈卿音眸光一暗,拍了拍青团的手,独自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