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门岗老王说,天台上有什么吊死鬼和跳楼鬼”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是,”他说:“那地方确实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李扬说,自从他搬进这栋大楼,几乎见天都上天台。因为他发现了几个很奇怪的地方。
就算不是夜晚,哪怕日当中午,烈阳高悬的时候,天台上都会有一种阴森森的冷意。按理说,像天台那么高的地方,风大气温低也算正常。
而李扬说,那是一种如浸冰水的冷。
全身像是泡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凉凉的感觉从皮肤开始侵入,到血液肌肉,直至进入骨头,浑身骨头缝都在向外散发着寒冷。那种感觉很像是火葬场的骨灰堂,一踏进门里,温度明显下降,冰冷的空气如冷水荡漾,阳气弱的人根本呆不住。
更古怪的是,如果你站在天台边缘,向下俯瞰整座城市,会看到整个世界都在扭曲变形。注意,这个变形不是固态的,而是一种缓慢渐变的过程。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一滴油落入水中,纤细毫丝缓缓地扩散扭曲开来。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奇妙,比较诡异的是,你要观测到这种效果,必须拿出很长的时间保持平和的心态,站在天台最边缘,向下默默地静视。
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场景,一个人站在高楼上,目光散乱,痴痴地看着下面。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精神崩溃的自杀者。
李扬说,他最长的记录,是这样俯瞰注视着下面超过一个小时。当时到了什么境界呢,在他眼中,整座城市所有的细节都栩栩如生的活了。那条长长的街道,如一条暗灰色的蛇在地面上蜿蜒前行几个下水道盖子如同长在大地上的眼睛,从下上望,同样在默默注视着高处的他远处那座桥,如一只千年老龟,负着往来的车辆在蹒跚爬行
总而言之,在他的眼里,整座城市变成了史前的魔幻森林,各种奇葩生物,藏匿在人群之中,或是贪婪或是残忍或是无喜无悲地看着众生。
他感到整座城市、整个世界鲜活而充满了无穷的魅力,它们就在你的咫尺面前,你只要踏出去,一伸手就能摸到
听到这,我冷汗都流下来了。李扬脸色也变得很苍白,他勉强一笑:“幸亏当时来了电话,要不然很难说我不会像林霞那样跳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林霞跳楼的原因?”我急切地问道。
他摇摇头:“要达到我刚才说的感觉,需要很长时间的静默,我不认为林霞有这样的耐心和感悟力。那个丫头,我接触过两次,看上去很活泼很可爱,只是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我相信她的死是和情感有关。”
“爱别离和求不得啊。”他随即叹口气。
我突然想起个事情:“李扬,你到天台的时候,看没看到一个巫毒小人?”
他一皱眉:“什么小人?”
我解释给他听,那是一个缠着白色胶带的布娃娃,上面插满了红色的大头针。
李扬对这个东西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不停地追问细节。我描绘一番,然后说道:“对了,那小人身上还写着字。”
什么字?他问。
“关风。”我说。
李扬若有所思,点点头:“走吧,我请你吃饭,咱俩好好唠唠。然后你带我去顶楼找那个小人。”
李扬这小子貌不惊人,不过看这架势跟李大民、大老二一样都属于土豪。宰土豪我可是心安理得。
晚上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我们找到一家烧烤店,点了一桌子大串,要了几瓶啤的,开始填肚子。
吃着喝着,我把和李大民从采访彭亮到他独自来寻找马丹龙踪迹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李扬没说话,听得非常入神,连酒都不喝了。
“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他说道:“这栋楼里确实藏着不可言说的秘密。真是没想到,原来事情的起因会是这样,够玄妙。”
我问他,你是怎么来的。
李扬说,李大民在失踪前曾经给自己发了一封邮件。邮件内容很简短,但读上去却有些惊魂动魄。
上面的内容居然有点像遗书。李大民在邮件里说,自己正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而且难以预料的事情,如果失去音信很长时间,说明自己极有可能遭遇意外。这个时候,他想到能够重托身后事的人,唯有堂哥,请帮忙安抚家人云云。
我听得不是滋味,我一直自诩李大民的至交,他托身后事居然没有想到我,心里酸溜溜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消失在这栋楼里?”我问。
“他在邮件里告诉我的,说这栋大楼非常危险诡秘,如果日后灯盟要选择这里探险,请务必回避!”
我叹口气:“你还是来了。”
李扬抬头看看大厦:“如果不追究真相如何,我怕自己会活活憋死。”
“呵呵,李大民知道你们灯盟都是好奇心极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他在邮件故意说此地危险,实则是想把你们都吸引来。”我嘎嘎笑。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李大民我太了解,这小子蔫损坏,说不定真能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