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已到了暮春之时,天气转暖。
到了西府二老太爷的寿辰,严祈文带了阿竹去给西府二老太爷祝寿,这是阿竹第一次去西府,西府的人丁比东府兴旺,单是与阿竹同辈的严家子弟便有五六十人,阿竹认人认得眼花缭乱。
因在孝期中,只是简单的全家人吃了个饭,也没有什么席宴或者请戏班子来唱戏,甚至连酒乐也没有,严祈文过来,仿佛只是带阿竹过来认认人的,如此倒也不用担心落人口实。
严祈文在前厅与西府的男丁们叙话,阿竹被带到了后院,一堆女人围着,拉着她说话,得了一堆见面礼。
西府中身份最高的女眷便是西府二老夫人,阿竹要叫二祖母。等阿竹磕了头后,二老夫人便拉着阿竹的手说话,和蔼地问她平日吃了什么东西,读了什么书,身体怎么样了。
西府的人都知道年前她遇袭时生的那场大病,养了一个冬天,养了一身肥肉。
“这孩子长得真是壮实,不像我们府里的那些姑娘般羸弱。”
听到严二老夫人的话,在场无论是年轻的或是中年的媳妇,都忍不住捂着帕子笑起来。阿竹心里无奈,到底有毛好笑的,她这样才健康,那种为了什么弱柳扶风之美,硬生生地节食、一副亚健康的女人才是傻瓜。而且她以后会抽条儿,会变瘦的!
不过严二老夫人却极喜阿竹这胖萌胖萌的样子,搂着她不放,比对她亲孙女还要亲。阿竹觉得这原因一定是严二老夫人骨架比较大,已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了,可是看着却比同龄的妇人要高大许多,无论她如何节食都没办法像普通的姑娘一般纤弱如风。
于是阿竹也待严二老夫人十分亲热,糯糯地说着:“二祖母,娘亲说,要多吃些才能健健康康,能吃就是福”
“对对对,能吃就是福,咱们竹丫头说得在理。”然后对坐在她旁边的一名女童道:“鹊丫头,你三姑姑说得对,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不吃那样不吃饿着自己了。”
那女童比阿竹还要大一岁,辈份却小了一辈,听到严二老夫人的话,下意识就看向室内的女眷,发现众人的表情,心里也不以为然,不过仍是笑眯眯地附和道:“知道了,曾祖母说得对,鹊儿以后会吃多多的,陪曾祖母吃很多饭。”
一席话说得既孝顺又不落人口实,逗得二老夫人笑呵呵的,连带阿竹也多瞅了她几眼,小姑娘回眸看她,抿着唇笑得斯文。
见二老夫人笑呵呵的,一副开心的样子,其他人互觑了一眼,同时笑了笑,待阿竹十分亲切。
阿竹在内院哄着严二老夫人,外院中严祈文与西席的堂兄弟们以茶代酒喝着聊天,却没想到会听到西府的一桩隐而未宣的喜事。
这事西府是想要告诉东府的,不过因为还在孝期中,不宜声张,两位老太爷素知东府严老太爷的德行,更不好派人去说了,今日严祈文过来,恰好与他诉说。
“陛下嘱意桃丫头为周王妃?为何如此突然?”严祈文吃惊地道。
严二老太爷和严三老太爷互相看了眼,面上有些尴尬,还是严二老太爷说道:“这事还是宫里的惠妃促成的呢。”
严祈文所说的桃丫头是西府三老太爷嫡长子所出的长女严青桃,是阿竹同一辈的堂姐,去年已经及笄,二月时曾孙辈的出了孝,也正好可以说亲了,而惠妃则是严二老太爷嫡长女。西府人丁兴旺,与严祈文同辈的堂兄弟就有十来个,更不用说与阿竹同辈的兄弟姐妹了,严祈文想了很久才理清桃丫头是哪个。
惠妃在承平二年时入的宫,在老公爷还在时,靖安公府也极为显赫,惠妃一朝进宫,即被封了嫔,在一段时间内深得皇帝宠爱,很快便又晋升为四妃之一的惠妃。只是帝王之爱却是不长久,加之她进宫至今已有十八载,未曾诞下皇嗣,虽然封了四妃之一,却不显眼,现在只抱养了个皇女在膝下抚养着。
严祈文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说道:“娘娘是何意?咱们严家并不再需要出个皇子妃了。”
严二老太爷不禁道:“这事说来凑巧,新年的时候,宫里的贵人们凑到一起说话,娘娘只是提了下,没想到皇上会听进去了,真的考虑咱们家丫头。娘娘心里也后悔,但也不好说什么。”
严三老太爷道:“咱们家姑娘都是好的,若不是东府的姑娘年纪还小,指不定这王妃之位就出自东府了,倒是有些可惜。”虽说着可惜,但面上却有些得意。
东西两府分家也是这十年间的事情,暗地里隐隐地较量着,特别是严老太爷不着调却能继承靖安公府,两位老太爷心里都不服气,觉得他们父亲偏心,奈何当时他们父亲以礼法为由,上了折子直接将爵位传了严老太爷,让他继承靖安公府。
严祈文暗暗观察两位叔父的表情,心中一叹,明白了祖父曾经的担忧。严家经过百年辉煌,已经不宜再卷入皇家那笔烂账去了。
“圣旨未下,也不好声张,上回你二婶进宫探望娘娘,才得娘娘暗中透露的。”严二老爷道:“过些日子,娘娘指不定会宣咱们家姑娘进宫,娘娘打算给养在她身边的福宜公主寻个伴,想在严家挑个与福宜公主同龄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