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爹当时就傻了,以为我师父三天以后过来让他杀猪呢,那和今天杀也没啥区别啊。
“看把你吓得,三天以后的早晨,给我准备点好酒好菜,完了我告诉你咋个事?”说完,我师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这三天里,我爹娘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不为别的,是因为我真好了,做完法事当天,我从下午开始睡整整睡到第二天早晨,一开始我爹娘还以为我出啥事了,就问我师父,我师父摇了摇头告诉我爹娘没事,我这是在稳魂定魄。
刚出生的婴儿,本身魂魄就不稳,更何况我还被鬼入体了,要不是那长命锁锁住了我的魂魄,恐怕我的魂魄早就灰飞烟灭了。
做法事第二天,我师父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我就醒了,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声还是不嘹亮,不过至少能顺过气了,不像是被人掐了脖子,我娘急忙抱起我,喂我奶,这回我也能吃奶了。
等到第三天我的时候,我的脸色红润了很多,哭声也嘹亮了,不再是以前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了,我师父特意嘱咐了我爹今天过来,我爹哪还能不重视,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饭菜,还把酒倒好了,等着我师父。
“哈哈,大老远我就闻见肉味儿了,真香啊。”随着我师父的声音传来,我爹娘急忙去迎接我师父。
“卞大哥,你来了,快进屋。”我爹娘把我师父迎进了屋里,他也不客气,好像到自己家一样,脱鞋上了炕,坐到了桌子旁,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就扔进了嘴里,一边嚼着肉,一边逗弄躺在一旁的我,可能是我真的生下来就注定了和这个糟老头子有缘份吧,他一逗弄我,我就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这笑声和生下来时候的笑声可不一样,是正常的笑。
我爹娘站在一旁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来,八万,坐下,陪我喝点。”我师父招呼我爹,其实我爹今天是不想喝酒的,大早晨的,出了酒蒙子,没有几个正常人会喝酒的。“凤兰你和大妞二妞也过来坐吧。”他见我娘和我大姐二姐都没有动的意思,又招呼了一下。
“今儿我来是跟你们两口子说一声,我一会儿就要走了,这次走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我师父端起酒碗,叹了一口气说道。
“走?卞大哥,你要去哪啊?”我爹一听我师父要走,心里就慌了,这一段时间,我爹娘一直把我师父当主心骨,把我师父当恩人,一听我师父要走,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握了一下。
“去哪你就别管了,我这临走之前过来,就是交代你们几句话。”我师父似乎心事十分的沉重,又叹了一口气。
“你要交代啥你说卞大哥,只要我胡八万能做到的,肯定不含糊。”我爹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师父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不是要交代你干啥,就是想和你说说关于道道的事。”
“道道咋了?”自打我生下来就不消停,现在我娘一听提到我,心里就紧张急忙问道。
“现在他是没咋,道道这命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了,就冲这命格,注定了命运多舛,正常情况下也活不长远,刚出生是难关,到五岁的时候还有个大关卡,也是能要了道道命的关卡。”我师父说到了这,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酒。
“那,那咋整啊?”一听我师父这么说,我爹娘当时就慌了。
“如果我能回来还好说,如果一旦我回不来,一会儿我给你留个电话号,就给他打电话,就说是卞玄一让你们找他的,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电话号是啥?”我娘问道,那时候电话对于农村人来说实在是太新鲜了,就如我娘这样,连电话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比比皆是。
“电话号,就是电话的号码,咱们公社就有一部,我见过。”我爹的语气带着一丝自豪,献宝一样的说道。
见我爹知道啥是电话,我师父也没再解释,要不然解释起来还真挺麻烦的,我师父接着说道:“八万,凤兰,我跟你们说,这道道注定了没有亲人缘,也注定不能像你们希望的那样伺候在你们身前,为你们养老送终,这点你们得有个思想准备,要是真把道道强行留在身边,那你们一家迟早要家破人亡的,不光你们俩,这大妞二妞也捞不着好,如果我回不来,到时候,哎,到时候你们别舍不得。”
我爹娘听了这话,心里一阵不舒服,这样的话,任何一个当父母的听见都不会开心的,他们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这话也就是我师父说,要是换成另外的人,我爹就得直接上去揍他了。
我师父后面的话说的很模糊,到最后也没说到底找的是谁,那人会让我爹娘干啥,我师父不说我爹娘也不好细问,这事就这么在我爹娘的心里给压了下来。
“道道脖子上的长命锁是保他命的东西,千万别给他摘下来,切记啊。”我爹娘见我师父如此慎重,连忙点头应承着。
“我那房子你们偶尔去给我打扫一下修一修,五年以后,我要是还没回来,那房子你们也就不用管了,八万,去给我整一葫芦酒去。”我师父掏出他的酒葫芦递给我爹,我爹麻利的给我师父打了一葫芦酒,我师父并不住在村子里,而是住在距离村子四五公里以外一条大河边,他就在河边的荒草甸子上盖了一座泥草房子,平时就自己一个人住在那。
接过酒葫芦,我师父一口气干了桌子上那碗酒,抱了抱我,在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而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师父把我交到我娘怀里说道:“行了,我这就走了,你们也不用送我了,有缘咱们自会再见,没缘也不必惦念。”
说完我师父拎起他那兜子,趿拉着鞋向外走去,口里高声唱着那在我父母听起来无怪的腔调,“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我师父带着些许酒意飘然而去,留下一个孤独萧瑟的身影,毅然决然,不再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