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宝心里抓揪,欲言又止。他明明记得那时的刘诞于墙头斩杀典签,气焰尤为嚣张,任人怎么臆想都是刘诞所令击敌才是实情,可是明宝再是仔细想来,那时情形紧张,身处城门前处的自己并不能清楚墙头之上的具体动作,口令究竟何人所言是他所不知晓的。
若是照了眼前范义所言,他刘诞的罪责岂不还稍有减轻?于是乎他隐约知晓了范义此行目的——替主开脱罪名。
“与你同行的申主簿呢?”刘骏顾自把玩珠石。
“回禀陛下,灵赐一路舟马困顿,宿夜未眠,想必此时是昏躺在城门所了。”
刘骏寻视了一番范义,发现其的双目也已布满血丝,整张枣红脸因为眼眶那两圈黑印而显得尤为疲倦,便连下绔还捻有着几根棕色马匹杂毛。皇帝默口不语。
范义再是一大拜,“启奏陛下,竟陵王自知罪孽深重,宿夜忏悔,终日以泪洗脸,唯望能亲身入宫朝圣认罪,又恐于私自离开南兖州会是渎职之罪,故特遣小臣面圣,希望能得到陛下您的召见。”
范义双手覆地,发首叩于其上,姿态恭恳。戴明宝猴脸稍作诧异,他原先以为范义是为主脱罪而来,殊不知是为其认罪而来。
“他果真有亲身认罪之意?”刘骏剑眉几近蹙出皮形,在他记忆中,自己的那位六弟自幼矜傲,除却性情洒脱,为人更是刚直英烈。若非兵临城下,大势已去之时,又岂肯主动认罪?今日朝堂之上所决定的遣使问罪也不过是出于给了济阳蔡氏及其陈郡袁氏等世族几分薄面而已,且有法兴主动请缨,他才顺遂此情。
“回禀陛下,竟陵王认罪之心千真万确!”范义发首依旧贴掌。
刘骏面色微喜,当即令戴明宝连夜草拟诏书,诏令竟陵王刘诞亲往建康面圣述罪。削去范义与申灵赐所有官职作身白衣,暂且留候建康。命殿中将军卜伯宗为范义与申灵赐二人安排一就榻之处,。
戴法兴手笔极快,宫中公文传递亦是有条不紊,入夜之时便有数骑骑兵陪从一位内监北出建康。
刘骏走出式乾殿,负手看望望明月高翘。戴明宝立侍其左下侧,斗胆提问。
“陛下是相信了竟陵王的认罪之意吗?”
刘骏负手转向戴明宝,在月华的点渡下显得尤为昳丽威明。
“朕无需在意他刘诞是否真心实意,只要他人来到建康,便只能是一介闲散王爷。夫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机也,此次刘诞若归建康,已不在殊荣。”
卜伯宗携范义行走于宫墙之间,蓦然二人四目相对,皆欲言又止又相互行礼谦让。
“范世伯还先请言语。”年轻将领微微躬身。
“那吾就贪占得个岁数便宜了,敢问贤侄,灵赐如今安在?”
“啊!?世伯勿要忧虑,小侄已命部曲将其好生安放在自家府邸处修养。”
“老生在此谢过卜小将军。”范义拱了一礼,忙被卜宗伯打止。
“殊不知世伯此番入宫,结果可好呀?”他从范义面渐缓和的神色已然隐约知晓答案,却还是寒暄作问。
“承蒙陛下宽宏大量,并无加以怪罪。”范义拱手朝天阙。
两人一路多有寒暄,最终卜宗伯将范义引入了自家府邸下榻休憩。
“鄙府尚为简陋,还请世伯见谅!”
“贤侄谦逊。”
卜宗伯带着范义来到一处厢房,遣派家仆为其打来热水以备洗尘净身。若要说较为特殊的话就是还特地遣派一位身段婀娜的熟态妇人,扭起步花能扭死个男人的娇媚样,纵是令年近半百的范义也不禁咽喉吞津。
“隔间便是世伯同僚所修养之处,小侄还有职务在身,便先且作辞了。”卜宗伯目色瞥向刚从隔间而来的熟态夫人,再是对范义作以男人相惜一笑。
范义寒暄送了年轻将军一程后便转身回到了厢房中,多日未曾沐浴,他确实是需要好好打理照顾一番身体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