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念一出,身上的力气源源不断向外涌着。
“放开她。”
浑身似火在烧着,浑浑噩噩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她,撑了几下好似被强力粘合剂粘在一起的眼皮,没成功。很快虚弱感吞噬她的意识,她昏昏沉沉睡去。一声孩子的哭声如一道利刃劈开包裹在她身上的滚烫如岩浆般的捆缚。她摸了下身边,床铺空空,她猛地掀开千斤重的眼皮,顾不得穿鞋,扶着沉重的脑袋,摇摇晃晃出门。
被高烧烧的视线模糊,谷一冉还是能分辨的清小锦正在虐小念,她心疼恨不得两步跨过去扯开小锦,步伐虚浮,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声。
“是你叫我放的啊。”
小锦听到谷一冉的声音非但没有害怕,还转头对着谷一冉冷笑了声,余着些许稚嫩的童音卷着毛骨悚然的寒意袭向谷一冉的视觉听觉感官。
楼梯口!看清他们所在的位置,谷一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惊恐的叫了声“不要”,疾步奔向两人。
“晚了!”小锦盛满怨毒的眼神重新聚集到小念的身上,用力推搡她:“去死吧!”
害怕席卷全身每个毛孔。小念大脑空白,求生的念想却让她死死的抱住楼梯扶手不撒手。
“贱人松手!”小锦用力推了小念几下没有得逞,眼见着谷一冉要过来,他松开小念的嘴,疯狂扯着小念的手。
“走开,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歹毒。”
谷一冉从没觉得五六米的路程竟然那么遥远,她仿若走了一个世纪。无法言说的害怕跟恐惧让谷一冉无法顾及下手的轻重,一靠近两人,直接扯着小锦的胳膊向一边甩去,小锦的注意力都在小念身上猝不及防身子直接撞到了右侧护栏上。咚的一声,疼的他整个小脸都拧巴在一起,狰狞的脸色蒙上层与年龄不符的戾气。缓口气直接对着谷一冉的身子冲过去,狠狠撞了下。
幸亏谷一冉眼疾手快,让小念抱住她的脖子,她单手抓着楼梯扶手,稳住身子,抬脚准备离开楼梯口。
一击不成,小锦没有任何迟疑,低头对着谷一冉抓着还没来及松开的手咬了上去,双手更是不断的推搡着站在楼梯口的谷一冉。
“嘶”
该死,以前不需要的时候佣人随处可见,今天一个个跟人间蒸发了样,一个人影也不见,谷一冉只好扯着嗓子喊着顾景墨。小锦牙齿锋利,难以忍受的破皮疼痛令谷一冉晕沉的脑袋清醒几分。腾出托着小念的手,扣住小锦的肩膀,狠狠甩了出去。
这一次比上一次用的力气要大的多,小锦的身子直接向后退了几步踩到楼梯的边缘,拖鞋滑了下,脚下一空,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他还没来得及叫完的尖叫声,被身体撞击楼梯的咕咚声冲的支离破碎。
“小锦!”
谷一冉伸手只抓到一团空气,眼睁睁的见到小锦急速跌下一楼。
“不要,小锦!”
小锦摔下楼梯时,郝馨颖急匆匆从房间中跌跌撞撞跑出。撞了下站在原地被这一幕降到呆傻的谷一冉,顾不得形象几个大踏步直接跑到楼下,咕咚一下跪倒小锦面前。大颗的眼泪啪嗒的向下掉着,颤着的双手抬在半空中不敢去触碰后脑勺磕破不断向外溢出刺目鲜血的小锦。
“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已经对上次擅作主张两人做了处理,亲自带着公司高层跟顾景墨进行视屏会议,会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书房隔音效果好,顾景墨隐隐听到外面有动静,跟对方说声抱歉暂停下会议,匆匆出门。外面的一幕着实把他吓的不轻,来不及去查看站在楼梯口面色灰白的母女,一边打120一边跑下楼查看小锦的伤势。
小锦此时正紧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不知道真正伤了哪里,顾景墨不敢擅自动他,只能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叫着小锦。
小锦似还有意识,轻轻应了声。顾景墨沉着一张脸,紧张的握紧他的手,“小锦撑住。”
“你这个杀人凶手,小锦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跟你没完!”郝馨颖怒目圆瞪,指着谷一冉,尖声控诉着。
小锦是大哥的唯一的骨血,不管他之前做了什么,顾景墨都不想看到他受到这样的惩罚,看向已经吓软了腿停驻在原地谷一冉时,眼底多了些许责备。
谷一冉张了张口想解释,话语在嗓子眼千转百回终是吞了回去。
顾家位于市中心,距离市立医院不到十分钟车程,目送着小锦被抬上担架,谷一冉只觉得眼前一黑,咕咚下摔倒在地,小念被她护在怀中,并未摔到,哭着叫着紧闭双眼人事不知的谷一冉。
顾景墨一脚刚踏出门,慌忙回身。
“景墨小锦摔得重,他是你大哥唯一的儿子,不能有任何差错,我怕我应付不来,你陪我一起去吧。”到这个时候还演苦肉计,心机婊!郝馨颖在心里把谷一冉痛骂顿,面上哭的撕心肺裂,死拉着顾景墨的胳膊不撒手。
“你先跟林婶去,我马上就到。”
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顾景墨不放心扯开郝馨颖的胳膊,几个大步跨了过去。
“阿姨发烧了,叔叔你救救阿姨。”
经过刚才一阵好吓,小念的眼睛早已哭红,嘤嘤的哭泣声和谷一冉灰白中掺着红的脸色牵着他高高悬起的心,利落的抱起浑身比火炉还烫上三分的女人,让站在楼下焦急向外看着的宋姐抱着小念跟他一起去医院。
路上小念哭着把刚才的事情讲了遍,顾景墨眉峰硬生生打了个结,肃冷的脸沉的压了层乌云,似能拧出水来。
宋姐越听越心惊,不禁抱过坐在她旁边身子蜷缩成一团身子不停地颤抖的小人儿,轻拍着她的背。
“不是阿姨的错,你们不要怪她。”小念抱着谷一冉还在流血的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誓要把刚才受的惊吓跟委屈统统哭出来。
顾景墨看着后视镜中几乎哭成泪人的小念,示意宋姐把小念递给他。
医院中安排好谷一冉让宋姐在那里守着,小念惊吓过度没有丝毫安全感,抱着他的脖子不愿下来,顾景墨带着她来到小锦所在的急救室。
郝馨慧正焦急的站在门前,不停地跟桂医生说这话,急救室的门一开,桂医生急忙拉住护士。
“病人现在情况怎样?”
“请问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
两人齐齐点头。
“孩子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你们谁是b型血,请跟我来。”
“我是。”桂医生撸起衣袖二话不说跟着医生去了抽血室,郝馨颖瞥见站在拐弯处的顾景墨时,明显一愣,快速隐藏起脸上的慌乱。
顾景墨抱着小念的胳膊收紧,深不见底的幽潭有股怒气在悄悄积聚。
“林婶已经打电话让给爸妈,他们已经动身回来了,我会尽量瞒下一冉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只是个意外。”
郝馨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略微沙哑,载着些许绵柔,好听的令人忍不住泛起疼惜,顾景墨只觉得刺人耳朵,就连她一向端庄的脸孔也格外恶心,冷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从齿缝中一字一顿的蹦出“不用”两个字。
“你不怕说出事实,爸妈会对一冉妹妹心生嫌隙?”郝馨颖面色焦急,残留湿意的美目中难掩担心。
“我们的事情大嫂不必担心,还是好好地关心小锦吧。”
顾景墨趴在她肩头一动不动的小念,半倚在墙上,目光看向白的刺目的头顶,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撩拨着记忆深处最痛苦的回忆。
医院长廊,远远的见着移动小推车上盖着的白布,一个女人趴在边上歇斯底里的哭着,悲恸的哭声在走道中回荡着,余音久久不能散去。触景生情,顾景墨还曾想过,倘若他死了,谷一冉会不会哭成这般。
如今想来还真特么的讽刺,什么伉俪情深,全特么的扯淡,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的表演罢了!
“景墨你是怎么了?你以前是不会对我这么讲话的。”
“以前敬你是我大嫂。”顾景墨不想跟她多说什么,抱着小念向一旁退了退,拉开两人距离,长长叹了声,“你当年执意要嫁给大哥,是真心的吗?”
“不真心我会心甘情愿的守六年的寡?”郝馨颖放在身后的手用力蜷起,骨节泛白,眼中闪过抹狠戾,与他委屈的语气成鲜明对比。
顾景墨嗤笑声,不再搭言。
小念的头磕得不轻,急救室灯光足足四个多消失才灭掉,医生简单说了句先进等待观察。
郝馨颖的身子一软,桂医生慌忙扶住,四目相对,无声的传递彼此心里所想。
顾景墨淡漠的扫了眼姿势暧昧的两人,阔步跟上医生的脚步,亲眼见着小锦被送进去了窗口打了个电话。
“先生不好了,出事了。”顾景墨的电话还没挂断,宋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郝家人知道谷小姐把小锦少爷推到楼下,一窝蜂跑到病房来闹,拔掉输液管,血喷了一床单,还揪着她”
宋姐的话还刚说一半,顾景墨跟电话那头交代声,抱着小念跑着冲向谷一冉所在的病房。
病房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病房中狼藉一片,闹事的郝家人已悉数离开,医生护士正围着病床上的谷一冉,痛苦的呻吟声穿透人墙传进顾景墨的耳中,他把已熟睡的小念房间宋姐怀中,拨开人群,谷一冉头发凌乱,几缕黏在一起的挂在红肿的脸上,嘴角的血迹未擦干,白皙的脖子上横着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顾景墨怒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股脑的向脑门上冲,烧没了他所有的理智,染红了他的双目。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去找那帮郝家人,把他们一个个的脑袋给拧下来扔进火炉里烧了。这应该是他活了三十年最愤怒的一次,如果能看到愤怒值,他头上此时应该正冒着缕缕青烟,身上围着凌冽杀气,豁然转身。
“顾景墨”土见岁技。
谷一冉通红的眼中清冷一片,扯住顾景墨胳膊。他只身一人过去,郝家人多势众,顾景墨铁定讨不了好,徒白给别人看热闹罢了。
“我一会回来。”
死呛在喉咙里的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回去,谷一冉握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拿过护士手中的棉签塞到他紧握在一起的手中,冰冷的手指拂过青筋暴跳的手面,“帮我上药。”
语气肃冷清冽,似在传递某种心声。顾景墨拿过药膏,在床边坐下,尽可能轻柔的涂抹着渗出血的伤口。
医生给谷一冉检查过没见到有特备严重的地方,带着护士们离开,宋姐把小念放在旁边的病床上也自觉退出去,顺带把门给带上。
“疼吗?”
微微颤抖的沁凉手指碰了下她的脸,觉得是废话,他还是不由自主问出口。
“不算很疼。”脸上脖子上似被抹了椒面,火辣辣的疼着却不及失去小念时疼痛的千分之一,算起来她从被认定为援交女到现在所经历的苦难,大多数都归咎于郝家,蚀骨仇恨在内心集聚,压在胸前,几乎喘不上起来。她猛地抓住顾景墨正在帮她上药的手,“不管你信不信我,小锦的事不是我故意而为,是他”
“小念已经跟我说了事情原委。”顾景墨拿过她已经包扎上的右手,“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的态度不会影响我跟你的关系。”
顾家父母对她的态度怎样,她现在没心思管。眼前她最关心的是郝家会不会对小念再次造成威胁,郝家人的卑劣她算是见识过,没指望他们会心慈手软。对付这个连血液里都流淌着毒瘤的一群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拔了他们的利爪,让他们即使长牙五爪的挥舞着也不能伤及他们。她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女人,没手段没办法让他们一败涂地,但她的男人有。谷一冉双手环住顾景墨的脖子,拉着他靠近她的脸。
“顾景墨我要让郝家一无所有,郝馨慧姐妹无家可归,她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十倍百倍的帮我还回去。”
“你不用说,我也会这么做。”
允诺在耳,谷一冉澄亮的乌眸盯着他盛满森然冷意的眸子,“希望你这次不会食言。”
谷一冉心里相信他,却还是忍不住想给他加码施压。提到从前,顾景墨微恼,低头咬了下粉中透唇。谷一冉心中有太多的负面情绪需要释放,她主动吻住顾景墨离开的唇。
火热的气息交织,顾景墨加深这一吻,在两人呼吸急促,差点擦枪走火之际,顾景墨箍着她身子的铁臂松了松,吻沿着她下巴向下,落在她的伤口上,滚烫唇与清凉的药膏两种不同的触觉体验,似要带着人在欲、海中沉沦。而此时的谷一冉格外清醒,双手抓着顾景墨的肩膀,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顾景墨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怕郝家人再来闹,顾景墨吩咐顾凯带着两个身手好点的人守着病房。
暮色刚沉,天际一片浓郁的深蓝,混着血色残阳,似一副重彩泼墨挂了半边天。
输了几瓶药水,谷一冉的精神还不错,喂了情绪低沉的小念吃了点东西,抱着她说了会话。被人性丑陋的一面吓到,闷闷不乐小念从头至尾只说问了谷一冉一句“小锦伤到哪儿了?”
谷一冉很庆幸,小念不是问小锦为什么那么讨厌她,至少她的小念心底的善念没有受到小锦的影响。
小念再次睡下时顾景墨还没有回来,谷一冉瞥了眼墙上滴答的走着的挂钟,十点半,帮小念掖好被子,梳理下头发披上风衣出门。
“需要什么你说声,我去帮你准备。”守在门外的顾凯已知谷一冉跟顾景墨之间的种种羁绊,对她态度比以前恭敬几分。
“我出去一下。”
“先生正在陪老爷跟太太,你如若找他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老爷太太听了郝馨颖的一面之词,先生正尽力稳住他们的情绪,谷一冉不适合这个时候出现。
“让他们照看好小念。”
谷一冉摇了下头,进了不远处的电梯,按下十六楼,顾凯不敢大意,小跑跟上。
电梯门开,谷一冉一步跨了出去,直奔电梯斜对过的1633病房,下午她专门让宋姐打听了郝馨慧的病房号。
顾凯看出谷一冉的想法,悄悄给顾景墨发了条短信。
病房门前,谷一冉站在门口半响,抬头叩门。第一次没人应,接连敲了两次才听到郝馨慧不耐烦的吼了声“滚!”
火气这么大!不过听这力气,可不像病歪歪虚弱的人有的。她刚想开口,房间响起几声不真切的声响,谷一冉贴在门上听了下,不得不说p病房的隔音效果就是好,只能隐隐听到几声低喘。
谷一冉拽了下在顾凯的衣袖,示意他靠在门上,“听听。”
听墙角,顾凯四下瞅了下,夜深,医院走道中静悄一片,他才有些拘谨的向门上贴了贴。顾凯听觉灵敏,听到里面某些动静,面色立刻红了起来。
“这里面不会在办事吧。”
自言自语完才意识到面前还站着谷一冉,面色比刚才还要红上几分。
“去搞把钥匙。”
谷一冉心中的好奇心全部都被激了起来,不是爱的顾景墨爱的死去活来,没他不能活下去的吗,在医院就迫不及待跟别人上床。谷一冉不屑轻哼声,就知道你丫的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