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蜡烛,吃过蛋糕和长寿面,初夏的生日结束了,宁冉和何天真早已睡下,但初夏睡不着,她轻轻的来到院子里。望着天边皎洁的月光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听到外面有淡淡的脚步声响起,她的神经瞬间一凛,屏住呼吸,“谁?”
门外的男人隔着门板望着里面,迟迟没有回应,他那天说要娶她,不是随意之说,可是当他回到家,说起此事。立即遭到了众口如一的反对,因为初夏最近已经糟糕透顶的名声,甚至还为此把母亲气病了。
他裴天阳一直是吊儿朗当,但就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孝,这些日子他一直守在母亲身边,寸步不离。所以也没有来看初夏。
“谁?”裴天阳失神之际,初夏已经走了过来,隔着门板又问了一声,声音微颤,“谁在外面?”
裴天阳暗吸了口气,“是我!”
听到回答。初夏只觉得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她微微闭了闭眼,暗暗数落自己:初夏啊初夏,你还在期待什么?
“你怎么来了?”初夏没有开门,只是问向外面的人。
裴天阳推了下已经紧锁的大门,“来看看你,开门吧。”
初夏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不该开门,裴天阳似乎看到了她迟疑,“我这么晚来看你,你把我拒之门外。这貌似不太礼貌吧?”
“太晚了!”初夏淡淡的回了他三个字。
“晚个毛啊,你都没睡,开门!”裴天阳不耐烦的命令。
初夏打开了门,她其实也睡不着,倒不如找个人一起说说话,虽然这个裴天阳没多少正经,但有他在。她就不用担心会无聊。
月光下,裴天阳单手撑着墙壁,一身标志性的白色休闲装,在月光下向外散着淡淡的光晕,显得浮华又骚包。
“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初夏的意思是想说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要知道现在都接近午夜了。
可是,裴天阳听来,却不是这个味道,他觉得她在是怪自己没有信守承诺。
尽管,他很清楚,他就算真的上门下聘求婚,她也不会答应,但他还是故意问道,“怎么,我没来求婚,很失望?”
初夏立即翻了个白眼给他,他笑了,伸手搂过她,“哥说了娶你,早晚都会娶,不过现在还不行,先等等吧,早晚让你做裴少奶奶。”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初夏拉开他的手。
“我很正经,也很认真,”裴天阳说着指了指头顶的明月,“我可以发誓。”
“裴天阳,你再这样,我就关门,不理你了,”初夏装出生气的样子。
他连忙半个身子横在了门板之间,“别啊,我刚来,还没好好看你呢,怎么能就不理我了呢?”
初夏微低下头,没有说话,裴天阳看着乌漆麻黑的小院,“你一个人住不害怕?要不今晚,我进去陪你?哎呦喂”
话音没落,小脚就一痛,他被初夏踢了一脚,他抱着脚,疼的乱跳,“干嘛呢?谋杀亲夫啊!”
“再胡说八道,我让你在这里挺尸,”初夏说了狠话。
裴天阳装出打冷颤的样子,“太可怕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说完,他又撇了下嘴,“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
“不用你的好心,我有天真和宁冉,”初夏算是给他解释。
“三个女人住一起,怎么听着这么诡异?”几乎什么事到了裴天阳嘴里都会变味,看到初夏再次投过来恶狠狠的眼神,他连忙后退一步。
“你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关门睡觉了,”初夏不想和他再这么没营养的贫下去了。
“没事,”裴天阳说完,又连忙补充,“这么好的月光,睡觉多浪费,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初夏一怔,最近这半个月,她几乎都没出过大门。
“走啦,带你欣赏下这个城市的夜景,”不由她拒绝,裴天阳直接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他的手很大,温温的,有热量顺着手指源源不断的传向她,初夏冰冷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想抽开,但他不肯。
裴天阳今晚开了辆敞篷的跑车,坐在上面,初夏被风吹的乱七八糟,不过一颗上了锁的心,却在纷乱中释然了很多,她微微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削瘦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裴天阳侧目看着她这丝浅笑,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想去哪里?想吃什么?或者想玩什么,尽管的说,今天哥都陪你。”
初夏沉默了一会,“北山陵园。”
裴天阳一脚刹车踩了下去,刺耳的刹车声,有撕破天际的惊恐,初夏知道这大半夜的自己想去墓地,的确很碜人,但她真的很想。
她绞着衣角,低低的解释,“我想我爸妈了。”余狂反才。
说完,她又补充,“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不用下车,你可以在车上等我,你只要把我送到就行。”
她看着他,不知是星子太亮,可是月光太明,她的眼睛格外的亮,而这明亮之光,又带着弱弱的祈求。
裴天阳对她一直没有抵抗力,更何况她现在语气无助,眼神卑微,他眉头一皱,“说什么鬼话,我一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担心你会怕。”
初夏摇头,她的爸爸妈妈,哪怕是躺在地下,也是疼她爱她的,怎么会吓她呢?
“不就是墓园吗?好,我带你回去,”裴天阳说着,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在宽广的街道上近乎飞了起来。
车子刚到陵园门口,裴天阳车还没停下,她的眼泪早已如泛滥的河水一般倾泻而下。
她解下安全带下车,没有理会身后的裴天阳,向着黑漆漆冷森森的墓园里走去。
裴天阳看着都不禁后背一阵阵发毛,可她居然没有半点迟疑,这女人真是长了副鬼胆!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虽然大半夜来这里很惊悚,但他终是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孩子游走在这墓园之中,快速的下了车,急追她而去。
七拐八拐,他们穿过无数个墓碑,每次瞥到墓碑上的照片,裴天阳都有种被盯上的感觉,他最终忍不住搂住了初夏,好似寻求一点安慰。
初夏倒是十分的淡然,一点悚意也没有,在裴天阳骨头皮麻的惊恐之中,他们终于停在了两座墓碑前
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裴天阳知道就是这儿了,而初夏已经挣开他,轻轻的蹲了下来,清理着墓碑前的杂物。
一束菊花已经干瘪凋零,初夏轻轻一碰,就听到花朵断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的响,裴天阳一颤,“怎么就一束花?”
他是那种嘴跟随着心的人,几乎眼到,话也出口了,不过他这么一说,初夏这才发觉真是如此,只有父亲的墓碑前有花,而母亲那边却没有。
她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带了两束花,而且都是百合。
除了她,还有人来看过父母,可是谁呢?要是父母生前的好友,也不可能只带一束花来?
初夏有些疑惑,她捧起花那束残花,结果她一动,花骨朵都哗哗的落了,落了一地。
看到花都干成这样,初夏心想大概是母亲的那束花被风吹走了,她快速的把残花收拾,也没再多想。
裴天阳虽然害怕,但来都来了,他很乖的站在那里,不知是害怕,还是觉得在亡人面前,他难得的十分安静,默默的打量起墓碑上的两个人来。
初父看起来很慈祥,初母也很温和,而且初夏的样子很像她的母亲。
初夏清理完墓碑前的脏物,又开始擦墓碑,她擦的很仔细,几乎每一寸都不落下。
父母都是喜欢干净的人,虽然他们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过的很清贫,但家里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自从跟了路东骁以后,来这里就少了,也便让父母的墓碑蒙了灰,想想这个,她就无比自责,而同时她也因为想起那个人,心里更加的难受。
站在旁边的裴天阳打量完墓碑上的人,又看向初夏,她的手轻抚着墓碑,温柔而缓慢,那样子让人想到了襁褓中的孩子抚摸母亲的脸,一遍一遍,似乎永不厌倦。
有时,她还会把脸贴在上面,每每看到这个,裴天阳就想打冷颤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站在那里的裴天阳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夜风吹得凉透,而初夏仍紧贴着墓碑,借着月光,仔细看去,才发现她已经一脸的泪水,肩膀也一起一伏的颤抖着
她哭了!
虽然这并不是件意外的事,可裴天阳看着,还是心跟着发紧,他迟疑了一会,终还是上前,伸开双臂,从后面轻轻的抱住了身体冰凉的她。
有时候受了委屈,如果只有自己,那么其实是可以支撑住的,但是一旦受到别人的安慰,反而会变得格外脆弱与敏感。
在裴天阳抱住她的一瞬,初夏只觉得自己什么防线都在那一刻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