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也知轻重,只道,“相公路上小心。”
男人想了一下,只道,“祖母还未见过孩子。我与冯熙来先行一步,稍后会请守义兄护送你们母子三人回京,孩子还小,就劳你多费心了。”
贺桩点头,“放心,还有清莲和嬷嬷帮忙,没事的。”
说完,她连忙回院子命人为夫君收拾东西。
卫良和走了两日,张守义果真如约来了,自一年前他舍身相救,甚至烧毁了他的山寨,贺桩对这个张守义还是颇为感激与信赖的。
贺桩被人陷害怕了,吃穿都极为谨慎,加上男人早做了稳妥的安排。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一行人有女眷,还有孩子,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月才到了京郊,贺桩在路上听卫老夫人的身子稳定了许多,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夫君,不由喜上眉梢,就连这一日的京郊满是云雾也不觉奇怪。
此消息传到东宫,自然又是一番大动干戈,这一年宸王屡次得势,而长公主自爆出私养面首一事,被迫前往岚庆寺带发修行,他一时失了左膀右臂,这会儿卫良和与贺桩又回了京都,这不是将他往绝路上逼么?
他气得摔碎了一地的东西,一手砸在柱子上,气愤难平。
就在此时,只听大殿门口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他看也不看一眼,怒喝,“滚!”
哪知那人毫无自觉,依旧如斯,太子气得抬头怒瞪,却见她人一身墨黑的披风,连头也遮得严严实实,他一下明白来者是何人,努力平息怒气,只盯着那双灰色的鞋面,道,“她回京了,听闻那一对孪子相貌生得极好,品性极佳,不过想想也是,他们爹娘论皮囊与才略,又输得了谁?你当真不嫉妒?”
那人一语不发,灰色的袖子里露出一只染着妖冶丹蔻的手,不疾不徐地移到耳边,容萱艳丽的面庞从帽子里显露出来,优雅中含恨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太子勾唇一笑,“如此看来,你打算放大招了?”
容萱只专心盯着披风之上开得正盛的墨色绣花,眉宇间满是狠绝,“他既半点情面都不留,我又何必畏手畏脚?倒是太子您。这回可要舍得放狠招呀!”
这一对狼狈为奸的兄妹,相视一笑!
贺桩如何也想不到,她与孩子们一回府,卫老夫人的病情就加重了,瞧着那形容枯槁的老人有气无力地躺在软榻之上,神智不清,她心里头也堵得慌。
男人日夜陪在祖母身旁,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冷凝的,贺桩瞧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心疼。
他自小没了娘,老祖母对于他而言,自然是不同寻常的存在,贺桩除了每日照顾好孩子,不给他添麻烦,说些宽慰他的话,也不知能为他做着什么。
与他同样心伤之人,还有卫群。
冯熙来医术了得,前阵子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捞回卫老夫人一条命,眼见着病情大好,贺桩他们一回来却急转直下。卫群越想越觉奇怪,是以,便命人请来了一位颇有些名望的算命先生来批一批卫家人的命格。
那算命的老先生好一通折腾,掰着手指头好一阵凝神沉思,这才悠悠开口,“老夫人命犯太岁,五行缺火,木火不容,与府内缺木的女童相生相克。”
贺桩大惊失色,府里的女童除了尚恩,还会有谁?
卫群显然也觉察到了,可那是他嫡亲的孙女,他又怎舍得?连忙问,“先生可是算准了?卫府之内,可有好几个姑娘呢。”
算命先生再度闭眸,凝神,拇指飞快地在骨节内点着。没多久,便睁开眼,只道,“经老夫一算,确定与老夫人命格相克的女童就住在东南的院子里。”
东南角,确定是卫良和身为嫡子所居住的院子,而他院子里的女童,确定是尚恩无疑了。
男人脸色一下就冷了,握着瑟瑟发抖的贺桩,沉声道,“胡扯,卫某膝下只一女,祖母病重之时,她还远在铭城。不知先生作何解释?”
卫群也着急了,忙问,“先生可有化解的法子?”
老先生捋着斑白的胡须,面色严肃,道,“千真万确,老夫人与卫小姐的命格相冲相克。以前相安无事,只因隔得远。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骨大不如前,病倒也是常有之事,但卫小姐离得近,只怕对二人都不利。”
“如此,先生是要卫某送走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了?”男人面色沉沉,虽是问他,但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双生子本就不祥!”那老先生也是个有胆色的,寸步不让!
贺桩一听,只觉恍惚,若不是有男人扶着,只怕站不稳。她既不愿见祖母的身子每况日下,但要送走女儿,那简直是要剜她的心。
要他送走女儿,门都没有!
卫良和显然没听进去,出言斥责道。“你这种江湖老神棍,在下见多了,不送!”
卫群见他态度坚决,喉咙动了动,还是未多一语。
卫良和扶着贺桩回了房,只见女儿睡得沉沉的,小嘴儿还喷着唾沫,只觉心头一软,抚着小尚恩细嫩的小脸儿,心柔软成一片。
回头却见贺桩愁眉不展,男人起身坐到她身旁,揉着她的手,低声道,“桩儿你放心,有我在,我看谁敢送走尚恩!”
“可是祖母”贺桩说不下去,只觉心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