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彻底转身,有些无语地看着身后的女人。 他下一秒收起自己的伞,长腿一迈又到了她的伞下,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一点也没让吴笑慈有时间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一步。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表情明显不自在的女人。 “我是做了什么,才让你对我的人品有这么大的误解?” 吴笑慈咬了咬下唇,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对宋春生似乎挺有好感。” 男人被她诚实的回答稍微震了一下,但看她面上一片坦然,心头突然生出一丝不忿——凭什么和两人和宋春生接触的时间一样,他就要被质疑人品? 于是他诚恳地看着吴笑慈,眼镜后的眼睛轻轻弯了弯,下巴轻抬。 “其实我对你也挺有好感。” “那我谢谢您。” 吴笑慈看出男人在戏弄自己,所以也根本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 “我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她,在这个村子里我能百分百信任的只有你一个人。”白朗说,“我只是觉得,如果她真的是凶手,当雨停了警察来了之后,她就会被带走,那么你我的任务可能就要到此结束了。” 吴笑慈恍然大悟:“你说的对,不管谁是凶手,警察介入调查就一定会干扰我们的采访。”而且还有什么比十一年前的杀人凶手以跪拜的姿势死在被害者的坟墓前这样的内容更有冲击性呢?如果他们不能抓紧时间掌握比别人多的信息,到时候采访权就不一定在他们手里了啊! “对对对,你说得对。” 下一秒,她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主动拽着男人的手往宋春生家的方向走,“去试试她现在什么反应也好。” 白朗笑了笑,长腿一迈跟上她。 他们到了宋春生家,宋春生并不在,两人又到村委会办公室,才被告知宋春生正在里面和村里的干部和男人们开会。 两人在会客室坐着等了一会儿,吴笑慈日常掏出手机看信号——依然是白色的叉叉。 “呃,你们好。”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 两人抬头看去,是个长卷发的年前女孩。 看到办会客室里有人,女孩好像松了一口气:“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一个人都没有呢。”她转身把雨伞撑在走廊里的地上,转身进来,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然后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拿了个纸杯,接了杯水。 动作熟稔,一看就是对这间会客室很熟悉。 “你们也是新考来的村官吗?” 白朗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保温杯。 听到女孩的问题,他不疾不徐喝了口水:“你是村委会成员?之前没见过你。” 也许是他的气质太过沉稳,愣是把女孩吓了一跳,整个人也有些束手束脚的:“我,我不是,我是胡二牙的朋友,来找他的。”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来视察的......领导?” 白朗表情高深莫测,一边的吴笑慈却不能静静看着他装逼。 “不是的。”她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是来找宋春生的。” “哦。”女孩点头,“记者吗?” “有很多记者来找过她妈?”吴笑慈反问。 女孩想了想:“之前微博上不是有个公众号写了篇长微博吗,上了热搜之后就由记者找过来了,不过春生姐自己不愿接受采访,所以那些记者只能吃闭门羹。” 女孩视线时不时落在白朗身上,年轻的荷尔蒙气息开始在空气中渐渐蔓延。 “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回去吧。”她说,“以前的事,她不是很想再提的,就连我和二牙有的时候和她聊起小时候的事,她也不和我们讲。大概是当时受的刺激太深吧,所以连同美好的记忆都不远想起了。” 吴笑慈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们来了几天了,现在住在胡二牙的家里。” “是吗!”女孩瞪起大眼,眼神落在白朗身上,当中竟然还带着几分欣喜,“那你们蛮厉害的。”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之前那个记者被晾在冷风中三天的事。 “我姓吴,他姓白。”吴笑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白朗。 “哦。”女孩有些害羞地看向白朗,“白叔叔您好,我叫范依依,是芜大美术系的学生。” “你也是芜大的啊。”吴笑慈眨眨眼,“现在和‘白叔叔’同屋的那个男生也是芜大的,不过他是考古系的。” “考古系的啊......”范依依的表情有几分勉强。 吴笑慈不解:“考古系怎么了?” 女孩扯了扯嘴角:“我们学校考古系花边新闻挺多的,上个月刚爆出来有一个女教授和她带的学生关系不清不楚的,当时都上热搜了。”她表情十分不屑,“而且那个女教授都四十多了,儿子比我都大,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去祸害人家大学生。” “对了!白叔叔!”女孩的身子不自觉朝男人的方向倾斜。她今天化了个桃花妆,虽然下雨,但一路过来妆还算完整,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盯着带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 白朗虽然不太愿意和这个小女孩聊天,但还是听不得别人称自己为“叔叔”,尤其是这个小女孩叫完以后,身边这个二十六岁高龄的女人也在跟着叫。自己多少岁心里没点逼数? “你能别叫我叔叔吗?”男人摘下眼镜挂在T恤领口,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范依依看着男人充满攻气的动作,眼睛里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好好!”她忙点头,“那我叫您白大哥吧。” 改完称呼,她就好像开关打开了一样,正式开启了絮絮叨叨模式——“白大哥,你是哪个媒体的啊?” “白大哥,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专业就是新闻学吗?” “白大哥,你孩子应该还小吧?......哦,还没结婚,那有女朋友吗?” “白大哥,我和春生、二牙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 白朗的眼皮终于抬了抬——如果不是这句话,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尥蹶子走人了。 “你和宋春生从小长到大?” 范依依愣了一下,想了想:“呃,准确来说是十岁以后。”她说,“08年的时候我妈为了生我弟,才把我从城里送回来的,我在这儿呆了三年。大概是11年的3月份吧,春生姐就被资助人接去山原了,就剩下我和二牙。后来九月份弟弟的户口办好了,我也回家了。不过我几乎每年都会回来一次。” “宋春生也经常回来吗?” “她没有。”女孩摇头,“说实话,经历过那种事,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想再回来。所以之前听二牙说她准备回来当村官的时候还觉得挺奇怪的,毕竟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提过要再回来的事。” 吴笑慈插嘴问了一句:“你们这些年还一直保持联系啊?” 范依依点头:“我原来经常给春生姐写信的,后来她考上大学以后我们还偶尔发短信。” 说到这,范依依突然眼睛一亮,朝着门口的方向挥挥手:“春生姐!” “依依啊。” 宋春生本来是冷着一张脸,看到女孩的脸的时候稍稍缓和了一些。 “宋小姐。” 吴笑慈拿着手机起身,“我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找不到手机信号,你知道还有哪儿能有信号吗?” 宋春生听到这个,表情又严肃了下来。她摇了摇头,表情也颇有几分无奈,“山上的几个基站都被树砸倒了,我们村没有维修人员,要想上网估计要等雨停以后,山下的人上来修才可以。” 上网是小事,没信号不能报警,这才是最大的事。 “那现在能下山吗?”吴笑慈犹豫了一下,说,“我们有车,可以开车下山。” 宋春生依旧是摇头:“如果是两小时前可能还有希望,可是现在——”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刚才开会的时候村长告诉我,说因为大风大雨,盘山公路的中段在两个小时前发生了大规模的滑坡,现在滑坡已经封了大约五分之一的公路。” 办公室陷入沉默。 “也就是说——”白朗看向宋春生,开口打破了平静,“我们现在是被困在万溪村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宋春生点点头,“万溪村的村民都是世代居住在这里,这里上山的路只有盘山公路这一条。后山连接的是茂岭山一带,但很不巧的是,连接的也是未开发的那一带。” “什么时候开始清理公路?” “雨停了就可以开始” “大约需要多久?” “根据以前的资料,如果大雨是上下同时开工,三天就可以。”宋春生约么估算了个数。 “可是——”吴笑慈忍不住问,“现在基站坏了,我们连求救电话都打不出去,如果下面不知道我们这儿出了事,我们岂不是要一直被困在这儿?” 范依依急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她说,“我们村子打不出去电话,但是山下面还有好几个村落,滑坡这么严重,不会没人注意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