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断断续续不到十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宋言仁的葬礼也在那年的冬天举行了,很多人感到悲恸,也有人感到恐惧,失去了宋言仁这跟大树的庇佑,那些坏事做尽的人害怕旧账新翻,从而跌落谷底。过去的终将过去,老皇帝宋泽宇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这要很大原因归功于欣嫔,因为她生了个儿子,喜上加喜,因此宋泽宇不顾朝堂反对,再次给她晋了位份。现在的怜儿已成为欣妃,那个呱呱坠地的小皇子让老来得子的他感到更加欣慰。
欣妃不是没有受到过陷害,在孕期中,她差一点小产,凶手没有查出来,因此也只能不了了之,还好最终大小两全。有了那次的教训,皇帝把她周边的所有人换成了自己的人,每日每夜地片刻不离身,走到哪都有下人跟着,甚至角落里还有护卫守候。欣妃实在是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后宫的那些妃子根本无从下手。
身在监狱的宋言慧得知此事后,简直五雷轰顶,他颓然地倒在地上,右手一拳锤在了铁栏杆上,绝望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这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宋言慧清楚地知道,如果欣妃生得是一个女孩,那么自己或许还有出头之日,只待父皇回心转意即可。但现在出生得是个男孩,宋家皇位有了指望,他便又如同馊了的剩饭剩菜,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在一旁。回想起来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宋言慧竟然不确定在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到底有没有亲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前朝的事情,只知道在之前,一直用着巫术来掌管国家,大家还能保持一番舒服的姿态。可后来宋家成为国君之后,一切都变样了。
虽没有巫术的妨碍,但是大家为权谋争得头破血流。
可一开始并不是那样的,尽管宋言慧并不想承认,但宋家最初能够登上山巅是因为控制舆论,掌握民心,一开始的统治也延续了林家的风格,祥和而安定。可不知为什么,到后来,斗争之风愈演愈烈,最终在宋泽宇这一辈的人达到了顶峰。似乎没有结盟、没有立场,便在朝中举步维艰。
随着皇帝对自己的态度逐渐冷淡,这监狱里的人也开始见风使舵,对待宋言慧愈加不耐烦。终于宋言慧摘下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个值钱的东西,那枚血玉扳指,此玉世间罕见,是以前金国上贡之物,宋泽宇得到后立刻赏给了还是太子的他,而宋言慧自然满心欢喜,可谁又想到,如今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
似乎命运总有自己的安排,宋言慧仿佛沉入了一片大海当中,他不断看到来来往往的鱼儿瞪着大眼,发出嘲笑的气泡,这所有的一切——身世、地位、权势,今日看来,倒是老天给他开得一个玩笑。一直得不到是痛苦的,当然更痛苦的是得到后再失去。宋言慧瘫坐在水泥地上,目光涣散,阳光被窗户上的栏杆所肢解,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
把玩了一会儿那枚扳指,他终于叫来了狱卒。
“什么事?”狱卒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
宋言慧仰着头看他,缓缓地举起自己手中的物什:“求求你,让我见母后一面吧。”
狱卒看起来也很识货,直接拿走了扳指,一边离开一边说道:“行,就在这几日。”
宋言慧疲惫地说:“多谢大哥了。”
事实上,这位狱卒办事很快,第二天他就见到了萧皇后。
萧皇后看到他第一眼泪水就马上要流了出来,这次也是秘密地进行,没有皇帝的圣旨,萧皇后根本无法迈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