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了句“没事找事”,便又晃晃悠悠走了。
柳嫂骂道:“混账,越来越不像话!”
翠芬不声不响,埋头接着洗衣服。
铁成刚走,小满就抱着一兜拿井水浸洗过的野梅野杏走了过来,远远瞧见柳嫂也在,下意识地便转头就走。
谁料得柳嫂笑着朝他喊了一声:“哟,死小子,拿的什么好东西,只想给你嫂嫂,害怕我们分了去啊?”
自从那回他哭着把做媒的李婆赶走之后,柳嫂得知了,总是没轻没重地拿他打趣:“嘴里头成天说着讨厌讨厌的,这会儿倒是舍不得你阿嫂了。”
见他嘴硬,更是变着法儿去逗他,弄得小满看到她的人影都怕。
被柳嫂这样一喊,他心头一惊,脚下一个踉跄,连人带果子摔了满地。
红杏急忙丢下针线跑了上去,小满自己先爬起来了,却没捡那一地的果子,也没有看她,没好气地丢下一句:“酸透了,给你。”说完头不回地跑走了。
红杏微微一愣,随后弯下腰,一个个捡起果子,却发现每个都是仔细挑过的,漂亮,圆整,恰好熟了,却又绝没有熟过头。
她心里一暖,重新把果子兜了起来,捧回竹凳上坐着,像捧着什么珍宝,一颗也舍不得吃。
柳嫂瞧见了,嘴里啧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这小子,滑头得很,都知道用些小伎俩来让你心甘情愿留下来替他做牛做马了。”
红杏只是浅浅柔柔地笑。
一块旧布平摊着,男人女人的坎肩、长短褂,小孩儿的帽子、围兜,五花八门的鞋垫,都热热闹闹摆在一块,边上是卖糕团、干货,还有卖竹编草编篮子小筐的。
街市上的人如同每日一样熙熙攘攘,吆喝声夹杂着还价声,此起彼伏。
红杏坐在小板凳上,还在不停缝着手里的针线活。
小满在她边上看顾着摊子,他年纪虽小,但对每样东西的价格都了如指掌,别人过来询价,他一样样的倒背如流,不露一点怯。
听了柳嫂的建议卖针线活,一开始红杏心里有些忐忑,担忧自己缝的东西是不是真能卖出去,所以做得也少,不过一些最简单的坎肩鞋垫罢了。
她也没让小满一起,天还没亮便自己一个人背着包裹,偷偷出了门。
她的胆子小,在街市上被人挤到最不起眼的位置,也只能在角落里缩着,偏又是个哑巴,别人大着嗓门卖力吆喝,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却万没想到,小满竟然也跟来了。
不知道费了多长时间才寻到她,少年瞅着她,又看了看地上那些针线活,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默默盯着。
倒是红杏慌了神,猜不透他究竟是在气她没有喊他一起过来,还是嫌她在这儿摆摊丢人。
她硬挤出一个笑容来,刚要做手势让他回家去,小满却突然学着其他的摆摊人那样吆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