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晓得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却也都新奇地看着那张画纸,小心翼翼地摸着瓶身,谁也不舍得去打开来看个究竟。
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另一件东西,方方整整的一块,也用光滑精致的纸包着,隐约还能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上书两个字“香皂”。
这个也是陌生,但比起花露水,他们还算知道些,大约类似于胰子,是富人家用来洗头擦身的。
红杏将那瓶花露水当作宝物似的珍惜地收起来,又拿起那块香皂,打着手势指了一指隔壁,小满明白她是想要去送给柳嫂,便点点头,和她一道过去。
柳嫂一见这新鲜玩意,眼睛一亮,嘴里哎哟一声,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欣喜,和红杏客气地推辞几下,还是欢欢喜喜接过,翻来覆去爱不释手地看,嘴里啧啧叹道:“掌柜的应该是去了一趟上海吧。先前,梁三少爷也是去上海,给太太小姐们带回好些新玩意儿,其中就有这香皂。”
小满一怔,喃喃地重复:“上海”
柳嫂点点头,分明只是在梁家帮佣时从三少爷那里学来的舌,她的话音却不由自主地拿腔拿调,也带上几丝得意,倒好像是她自己也去过似的,“那地方啊可大得很,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什么样的东西都有。”
小满听她说着,不再声响,眼神一点点飘忽起来。
才从柳嫂家里出来,连自家门口都没踏进,小满就去抓住红杏的手,没头没脑地来一句:“我们就去上海,好不好?”
红杏不是全没预料,但还是微微一怔,柔柔地看向他,不点头也不摇头,欲言又止,含了几分淡淡的忧虑。
他读出了她的顾虑,这样贸然出去,又去得那么远,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之后,两个人该要如何生存。
小满滞了一下,一颗雀跃着的心终于稍微冷却下来。
红杏安抚地握了握他手,笑着摇摇头,打着手势不要急,这件事不能够冲动,以后一定能有机会。
小满点点头,也对她笑了笑,要她放心,似是已经想通了。
然而,夜里躺在床上,将要睡过去时,他却又自言自语般地发着梦呓:“那地方这样大,一定能找到我们容身的地方”
红杏明白,他是下定决心要和她一起出去的。
她心里仍有担虑,却没再显现出来,带着笑,轻柔柔地依着他,呵护着那个易碎的梦。
却不成想,这梦像只鸟儿,猝不及防地便生出翅膀,飞到了跟前。
这年的春来得早,二月末年刚过,冬日里积存下的雪还没有化尽,树的枝头已透出新鲜的嫩绿。
两人下了工,隔了一些距离,小心翼翼踩着将融未融的积雪走着,小满说着这一天铺子里发生的新鲜事,红杏带笑静静听着。
远远的,突然看见柳嫂奔着他们,她的脚步急迫,两个人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一下子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