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着头,回应着反过来也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这会儿雪下得大了,一片紧接着一片,迷得人睁不开眼。
小满说:“一起回去……”就要带她走。
红杏看着他只是笑,却轻轻抽回了手,像小时候那样伸到他头上,替他拂去细小的雪花,又往下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告诉他:她现在很好,不要担心。
小满最后是一个人冒雪回去的。
整条河岸人迹寥寥,时近黄昏,天色晦暗,只有一片片雪花前赴后继地落到混沌的河水里。
他走着,全身慢慢都被冻得没了知觉,独独那只手上好像还残留着和她相握时的触感。
其实,婉晴一早就将寻到红杏的事情告诉了他。
一听见这消息,他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一下有了生机。
婉晴却又叹口气补充:“但是,阿姐让我先不要告诉你。”
小满闻言,有好半晌回不了神,空滞着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她是不想见我,还是……觉得不必见了。”
婉晴一时也是静默,隔一会儿又笑了笑,“女子的心思本就是难以捉摸的,阿姐这样,总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再者,她也告诉我,过一阵就会来寻你的。”
小满没应,婉晴就猜到他一定会忍不住先去寻了,有些无奈道:“如果你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说不定她心里一慌,又要不辞而别,到那时候,就真的再寻不见她了。”
小满红着眼眶,闭了闭眼,终是应下:“好。”
旧年归家的那个黄昏,他在空空的卧房里枯坐着,直到第二日天亮,他昏昏噩噩地走出门去,先到隔壁去寻柳嫂问。
虽然问不出她去了哪里,但至少确定了她离家的日期,他走到码头上去,拜托船工,查看了船只的发车表,再对照她离家的日期,这才发现她原来也是去了上海。
他急急忙忙赶回上海,没有目的地四处寻她。
那段时间,他的心里总是盘踞着两个声音。一个信誓旦旦地说,既然她也在上海,那么你总能寻到她的。另一个却无情地告诉他:你寻不见她的,她已不要你了。
这两个声音日夜牵扯着他的意识,几乎将他的人都分割成了两半。
他从三月份的早春,一直寻到盛夏,始终寻不到她半点音信,整夜不能安眠,白日里精神恍惚,偶然一看镜子,看见反射出来的人下颌削尖,面无血色,眼窝深得像鬼,也像兽,唯独不像人。
那时候他即将中学毕业,心是如同死灰,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遂理了发,换了衣服,揣着学业证书寻起工作。
因他有过不少的投稿经验,又有绘画功底,虽然只有中学学历,也顺利地在一处杂志社寻到个美术编辑的职业。
新工作刚上手,他要熟悉和学习的东西有很多,下班后还兼顾着几份报刊的画稿,往往忙碌到深夜。
看起来他好像是振作起来,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日寻不见她,他始终是缺少了灵魂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