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和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红杏,不免惊讶,却只呷了口酒,笑着问:“怎么不一样?”
小满低声说:“不是我知道的她了……”他按一下发涨的眉心,觉得自己的声音也透着不真实。
煦和搁下酒杯,摇头只是笑,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了几分落寞,他像是在对他说,亦像在对自己说:“那么,凭什么她就一定要按你想的那样,在原地一成不变地等着你,念着你?”
小满伏在那桌台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他最后听进去的,也就是这一句话。
红杏每日这个时间起床,天色不过熹微,屋里仅有的一扇小窗看出去好像蒙着一层牛乳,白茫茫的,看样子是个雾天。
梳洗完毕,她把碗橱里隔夜备好的饭菜装进饭盒里。
她看福顺出来了还总有一顿没一顿的,做饭时就总多做一些,留出他的一份。
时至今日,她其实还做不大来饭,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又用不习惯煤球炉,米饭也偶尔还会夹生。
福顺心存感激,从没一句挑剔,不论什么吃得都香,她反过来还有些过意不去。
她想起小满小时候气鼓鼓地挑剔她包的饺子难看,那段时日被他到处针锋相对,其实并不好过,但他总归还小,又是年幼失亲,她便一笑了之,处处宽宥。
再后来……再后来遇到那些事……
再后来……身心都在一处,人便完全深陷进去,一面舍不得他走,一面又迫着自己接受,不知不觉把生活的重心全放到他的身上,眼看离他越来越远,患得患失,终于垮了下来。
她也不是有意冷淡他,有心想改变,要跟上他,但在那之前,总害怕重蹈覆辙,又以同样的方式被压垮,实在不知该用哪种方式去跟他相处。
红杏把饭盒装进布袋里,收敛思绪,提起搁在墙角边的煤球炉开门,预备做早饭。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茫茫的白雾,什么都还来不及看清,先对上了一双似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只看小满推着一辆脚踏车立在门口,不晓得等了多久,头发上都蒙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他见她发怔,看似活泼地朝她按了两下车铃,笑着问:“一道上班去,好不好?”那声音却不知是冷还是紧张,微微颤抖,并没有表面的镇定。
他说完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里其实怕极了,怕她摇头,怕她回绝。
红杏搁下煤球炉,却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微笑着指一指那炉子,告诉他:等她一会儿。
小满这才回过神,知道她是要生炉子做早饭,忙将脚踏车靠墙停好,到她身边去帮忙。
他出来的时间久,生起煤球炉其实比她还更熟练些,她也就放心地把蒲扇交给他,自己又进了屋里去。
她端着锅再出来时,小满已将炉火烧旺,她把锅放在炉子上,不一会儿一锅饭便煮沸了。
她端起锅带他进屋,这屋子门框太低,他进来都要略略低头,屋内又只开了一盏洋灯,暗沉沉的。
靠墙的小木桌上已放好了两样下粥菜,一碗雪菜炒毛豆,另一小碟乳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