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大公子,镇南府三位公子均未婚配,坐马车走的那位自居三少夫人。先前有听过此桩趣事,若没记错的话,大概是景阳布铺田员外的二千金,名叫田菲语。
她明着暗着为三公子处理一些事情,坊间流传二人绯闻,镇西府几年下来对田菲语态度不咸不淡,亦未对此绯闻回应些什么。
田菲语心下一计,将古荃羽轩带回田府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日。田员外来看过一次好友之子,吩咐女儿快快将人送回镇南府。又闻柴房里关着一个外来女子,员外蹙眉,转念一想由她母女两人去罢。
他晨起时,左眼皮连跳好些次,今日下场定然能将昨日输的赚回来。想到此处,脸上不自觉地笑了,他回头看左右,没人。先到铺里做买卖,免得被母老虎看出猫腻。
次日晨,田菲语命人备好几辆马车大张旗鼓停在门前。来往的百姓看见田菲语扶着虚弱的镇南府三公子出门上了马车,顿时眼中多了几分五颜六色的色彩。
今日,不出意外,这便是今日众人嘴巴的消遣,诸如镇南府三公子竟然在田府过夜等话题。
“田小姐。”镇南府门房见她带着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来访,贴着笑脸问候。
“大人可在?”
“大人有事出府去了。府内只有夫人与二少爷在。”
“嗯,去禀报一声。”田菲语朝家丁使了个眼色,示意家丁将打晕了的琳琅带进镇南府。
田菲语轻门熟路地抵达古荃夫人的院落,“佩姑姑,我找到三公子了。不过还有一要事请夫人处置。”
佩姑姑闻见寻到三公子的消息喜上眉梢,“好,田小姐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夫人。”
看着佩姑姑远去的背影,田菲语脸上挂着的笑逐渐冷硬,镇西府里的那两位到底还是看不上她一介富贾之女,还有脸说什么与她爹是好友。好在她真心待镇南府,放下脸面出手阔绰,现在府里人待她规矩不减。
不稍片刻,古荃夫人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岁月下的容颜褪去几分娇俏,添了几分知性大方。纵使焦急见失踪好些日子的三儿子,步伐急走得稍快,裙摆仍不见大摆幅。“田小姐,羽轩在何处?”
“夫人莫急。寻到时,三公子身负重伤昏迷不宜挪动,恰巧离田府近,故而我让人暂时将三公子搬回田府住了一日,已经请了城里李大夫医治过。今日已让人送回宣风阁。”她上前顺手地双手扶住古荃夫人的右臂。
“此次,实在是多亏田小姐帮忙才能找到羽轩。我替老爷谢过田小姐。”古荃夫人听到儿子受了重伤,纵不喜她的自作主张和亲近,然碍于礼数,还得谢过她的帮忙。
田菲语笑了笑,“家父与大人乃是挚友,能找回三公子亦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与菲语客气。”说着又扶着夫人往前走,“夫人爱子心切,菲语就不多余话,这就扶着夫人去宣风阁看望三公子。”
“田小姐这般懂事,员外想必省不少心思。老爷总与我说员外除了经商之外最是不爱动心思。”古荃夫人话里有话。
田菲语笑说,“哪里,文兰妹妹活泼,是大人夫人的开心果呢。”她低头佯装看脚下路,敛起眼中笑意。古荃夫人旁敲侧击的话说多了,她愈发讨厌。他们瞧不起门不当户不对的她又如何,镇南府素来在外注重名声,只要挑不出她的错,还能悔婚不成。
三哥哥心思难测,不过对不喜的人或是陌生人态度显然冷淡,而对她温温和和,幼时他最难受时都是她陪在身边,如此深厚的情感她不信他对她没一点心思。就算这女子救了他一命又如何,他昏迷了都不知晓,栽一个无端的罪名让她吃吃苦头,想必没几日夫人就打发了她。
只要她努把力定能让三哥哥亲口提起这桩婚事的,届时…
琳琅被绑在树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院落,这三公子身边服侍的人不算多,见到的也就五个。一个书童,一个两个侍卫,两个婢女。
刚打量完院内,田菲语与古荃夫人赶到了庭院门前。
佩姑姑一进院门便看见墙边树下被绑着的琳琅,古荃夫人一心心系儿子伤势如何并未看见,倒是田菲语嘴角泛着讥弄的笑。
正巧李大夫诊治完毕,听说半月内大致恢复,夫人脸上一松。正如传言所说田菲语是极喜欢古荃三公子的,她昨日在府里已经问过一次,今日仔仔细细询问病情,又是站在床榻边满眼心疼地打量古荃羽轩。
夫人是看在眼里的,不过她堂堂镇南府怎会娶一个心思不正的女子为正妻。“田小姐,多谢你送羽轩回来,来日定让他登门谢礼。如今医者说他需静养,啊佩送送田小姐吧。”
“夫人客气。”几人出到厢房,田菲语才道,“那树下的女人意图对病重的三公子行不轨,我的几个家丁都是亲眼所见。幸好赶得巧才阻拦下了,不知晚一步她要如何害三公子呢。公子身份尊贵,因了是镇南府缘故怕是那些细作要趁机要挟,故而我将人绑了回来,夫人还是细查较好。”
“哦?”古荃夫人望去,见琳琅一身红衣,寻常人家都知晓平民百姓只有在大喜之日才能穿红色。先入为主地觉得她不懂礼数,再细看那花颜,朱唇粉面、人淡如菊。
一旁的佩姑姑察觉夫人面色有些异样,不经意地侧了侧身挡住田菲语的视线。
此次田菲语找回羽轩,此后关系更是会让她自己觉着自己离正夫人更近一步,古荃夫人是不想再让她多逗留镇南府。“好,我先命人关进柴房,等大人回来再细细审问。”
田菲语张了张口,不知想说什么,犹豫一刻,答道,“请夫人留步,府中的路菲语熟悉。若是三公子醒了,还劳烦夫人派人告知一声。”
夫人浅笑不失端庄,吩咐佩姑姑去送一送。
隔着好几丈距离,琳琅都能将她那转身时厌恶的眼色看得一清二楚。
眼神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虽不如剑有形体,能跨越看不清、远距离重重困难,如火一般炽灼着人。有人常说眼神要是能杀人,早已死了千百遍。其实不然,眼神确实能杀人,与流言蜚语一样。
“夫人。”家丁将琳琅解绑押至夫人面前,想要按她双膝下跪。没料到琳琅有点武功底子,原地站着不动。
古荃夫人将她的态度收入眼底,掌家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怎会瞧不出田菲语其中把戏,“你可有什么说的?”
“素闻镇南府之人都公正明理,此番尽听一人所言便定了罪,莫非儿戏。”琳琅刚巧辨出古荃夫人是不喜田菲语的,自然不会在她这种外人面前说相信田菲语的话来。
“自然,此番不便是让你一个机会。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昨日夜里戌时三刻,迎典客栈左侧胡同,贵府三公子拦下我,承诺重金聘我为其买药医治,说完便昏迷过去。于是乎我请迎典客栈的两个小二帮忙将贵公子抬至客栈。”琳琅未将城西那位妙手医者道出,其实镇南府伸手调查便知不是她所为,人证不人证不大重要。
再者,古荃羽轩这一两日便能苏醒。
古荃夫人示意家丁去禀告大人再做调查,“大人忙于政务,调查真相需些时日。姑娘,还是在府内等上一等。”
佩姑姑心下觉得奇怪,夫人在高凉郡里调查一个女子不过易如反掌,这番留她在府中是为何?想是如此想,佩姑姑径直将琳琅带到柴房,并安排了府内几位武功不赖的护院看守。
柴房里物什摆放得整齐,地面算是干净,还摆放着些许干草,想来是府内前不久有下人犯了事被关在这。
“不止千两白银,得万两黄金才能作罢。”琳琅寻了把干草拂去长凳的灰尘,前日那人说得她着实头疼。
亲王王妃寿宴将即,恰逢亲王旗开得胜,平定北疆收得五千敌寇为俘凯旋归来,皇帝大喜将亲王召回京赏赐万顷良田。故而会有不少官员赶赴高凉道喜,听说陵城亦会来几位朝中重臣,方方面面都得是对得起亲王府。
若是百官宴上出现迎典酒楼的几道糕点和美酒,岂不美哉?贵圈人最是爱好甜点解馋,百官吃后称赞,在座的权贵无论是看在迎典酒楼糕点有出现王妃寿宴上的荣耀,还是回味无穷贪恋那口感,日后少不了去迎典酒楼买。
真是做得好一个宣传,她已经能望见那发光的金子铺出来的路。
“阿佩,那个女子怎么样?”夫人目光停留在沉睡的儿子身上。三儿子一向行事隐秘,万一因她调查暴露了一些什么,此事该不该查还是个问题。
“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响,进去的婢女说看见她坐着发呆。”佩姑姑小声禀报。
“饭菜茶水不能亏待,毕竟现在无凭无据,免得以后闹得难看。”古荃夫人又命下人暗中去镇西狱打听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