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悄无声息跳下一戴黑鬼纹面具男人,身高九尺肩宽腰高,长靴大脚,黑铜腰带将黑衣勒住,健硕的胸肌隔着衣裳能看出大概轮廓,“主。”
“今晚子时,端大三元。”人进一尺,她还一丈。礼尚往来,一切好说。
“可要收拾手尾?”
“不必,留个根。”
“是。”
“锦阳布铺的货进展如何?”
“坊阁已预备好百件新款作为开张,库房存有三百件秋衣。”作坊今有一百二十三位织娘,尽管如此织娘近月赶制日日忙得不可开交,因素娘阁生意日渐火爆又因锦阳布铺开张。
“料子昨日刚从扬州运到,入库共一千二百匹。”厚薄布匹各含,此乃预备锦阳半年的存量。因五月之后便是年节,各家各户购置布匹也多,不愁清不空只愁不够卖。
“布局装修今日晨才开始,田函用了整一日时间将店铺物什清空。”
听到这,琳琅眼角微压,“动作如此之慢。”
田函满腹苦楚听到这可得喊冤,前日深夜回府费了一波口舌跟夫人解释为何要闭店修葺,夫人立即拿出账本与他指出几处异样数目质问,他花了整一夜消除夫人的疑心征得同意。天刚亮又急急敢去清点库房,做好告示,与前来的顾客解释了又解释,又请木匠来谈如何改格局…锦阳布铺占地有一亩,衣物多,又是不能随意折叠的;库房更是一大堆布匹存货,寻常人搬两日都不为过。只是琳琅雷厉风行,换作是她半日便足矣。
琳琅手摸着杯沿,“让赵琦再多找一些木匠,只有六日时间。”
“是。”
“迎典酒楼可是已经准备妥当?”
“厨房重地轮番值守,材食一一检查并无问题,明日寅时二刻入王府后厨。”
“嗯,让岑杰诸事留意。”王府她鞭长莫及。
烈点头,禀告近来几方势力调查她,包括镇南府古荃安世与剑庄令楚、风堂楼二长老。再者便是叶夫人娘家与陵城叶府均有派人到镇西狱打听,他们知晓主子出狱不知去向后便打道回府。
琳琅不甚在意以前所谓的血缘牵绊,“令楚查到了什么?”
“迎典客栈与半夏阁。”
楚氏剑庄素来情报灵通,加上她并未刻意隐藏身份,要查也不算难,“查了多久?”
“三日,属下领罚。”烈单膝跪地,剑如人一般笔直地立在地面。
“三日之内调查令楚,下去吧。”琳琅以前调查过他一些事迹,倒未留意他的私事。
她混商道,他混江湖,直接上是没有利益冲突。剑庄有镖局、马场等生意,可没有接暗杀的买卖。他多次接近试探究竟为何?
眨眼间,房中只余琳琅一人。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仿佛始终只有她一人自言自语。
赌坊半日游赢了一千两百六十两,帮文兰买镯子花了十两,剩下的赢资不及锦阳布铺开张花销的十分之一。布匹成本五千九百八十六两;江南至高凉水运运费大约两百两;新款衣裳成本加上人工三千七百两,装修布铺里里外外要用小叶黄杨木加工钱,预计六百八十两。
窗外正逢夏去秋来,偶有降温之象,吹进一阵清爽的风。
外面街道亦是有一阵风,常年不闭门的锦阳布铺昨日贴告示休业十日,百姓们见里面乒呤乓啷拆卸,知晓锦阳布铺不抵素娘阁的风头要整业,这布铺之间的暗流便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真正的东家静坐书案前,口头算数,百件秋衣半百夏衣,定价七十五两,借开张的热潮,三日按预卖出三分之一,可回本三千七百五十两;田函铺里的衣裳改版型再稍改,定价五十两,七日预计卖出两千两。
若从窗外往里瞧,只见她坐在桌前低头奋笔,笔下落下数字。
窗外炽灼日光转而为漫天晚霞,夜趁着她不注意悄悄到临。
“姑娘,醒了吗?是时候用晚膳了。”青萝敲门,没关紧的门开了一条小缝,她往里一看,暗淡昏光里姑娘靠在窗边睡着了。
“姑娘?”婢女敲了敲门,不见琳琅醒便悄然步入。
没过多一会,琳琅被她叫醒,睡眼惺忪,见眼前一阵烛光明亮,又合上了眼皮。
“姑娘,不早了。”
“今日还有一副药吗?”她今日没胃口,依稀记得今日是有一副药的,不然她不必吃饭。
“是,姑娘用膳歇息一会,沐浴服了药便可上榻歇息了。”青萝笑,这些时日她是看出来这位姑娘不喜喝药的。
“一碟菜,一碗粥便是了。”
“是,姑娘。”门口另一婢女去隔壁小厨房刚备好的饭菜端来。
“哟,怎么吃得如此清淡?还想过来蹭一顿饭呢。”令楚朗朗的声音传来。
站在后头伺候的婢女微惊,楚公子怎么来了?要不要现在通知五小姐?可她现在走,未免过于明显,还不定错过他们的对话。
令楚还是今日那一身衣服,鞋边沾有一些黄土。他拂袍而坐,看着那一碟绿得油泽的青菜,抬头问,“难道美貌是吃这些而来?”
“有何贵干?”琳琅瞥了他一眼,手执筷子夹了一条青菜,旁若无人地用饭。
“我今日可是为姑娘的事奔波,到这连口饭吃不上。”令楚手撑在桌面,下巴抵在手上,看对面人儿慢条斯理的动作。
“这只有粥。”琳琅答。
“那好。”令楚看向婢女,“帮我拿副碗筷。”
“是。”
婢女拿碗的功夫,琳琅吃了三条青菜,喝了一碗白粥。
令楚见她碗空了,伸手拿碗递给婢女,“再盛一碗。”
“我饱了。”
“哦?”毕楚看她接过手帕仔细轻轻地抹去嘴角的油,“也罢。”
他端起碗,夹了一条青菜入口,“厨房还有热着的荤菜吗?”
“有的。厨房送来五样荤菜,还有两碟时蔬。”婢女答。
“上两碟荤菜。”
琳琅饮了杯茶去油,起身坐到不远处的茶几。
片刻,菜上齐了,散着一阵阵香气。他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一年没尝镇南府饭菜,李大厨的手艺愈发好了。光是闻,肚子愈发饿了。”
“大厨听了您的夸奖,必然欣喜。”青萝接话。
“姑娘不尝一下李大厨的手艺真是可惜。”
“尝过了。刚不吃了那碟菜。”
“此言差矣。荤菜丰富,最是品到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