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意旅游是家知名度还算较高的旅行公司,顾婵娟在顺意旅游A市分公司已经工作数年,这是她的第二份工作,工作岗位从导游到外联销售员到计调到主管,到现在的经理。 顾婵娟是个做事十分纯粹的人,她对这份工作投入了十分的力气,就希望能得到十分的成果。 不同于导游的工作内容,计调的具体工作并不被大众所熟悉。顾婵娟觉得计调的工作总结起来就是承上启下的作用,不若外联部以业绩较高低,不比导游看起来最劳苦功高,计调的工作繁琐又枯燥,算不完的价格表、打不完的电话,联系地接社、票务、车队、酒店、用餐等琐碎的事情,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了、团可以成行了,又要时刻与导游联系确保没有突发事情的发生,终于盼着旅游团回来了,又要向导游了解团队情况、督促导游报销团费…… 顾婵娟刚做计调时候,最害怕听到的就是电话响,没有上班下班的区别,随时随地要准备着解决麻烦。那段时间,她做梦的梦里同样是电话,地陪找不到团、有人掉队、客户信息不正确、暴雨需要更改路线、客户突发疾病…… 下午四点多,她刚忙过一阵,冲了杯茶站在玻璃窗口,往下看。 桌上的手机在响,她走过去看,是宋轶岩的母亲彭惠琼打来的,“娟娟,小宝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么多年了,顾婵娟听到宋轶岩的小名,仍旧不适应,“他应该在家睡觉吧,妈,您找他吗?” “应该?”宋母很敏锐地反问。 顾婵娟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扯谎,“我来商场买点生活用品,出门时候宋轶岩在家睡觉。”她并不是谎话精,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母又是出了名的严苛。 宋母关心了些生活的琐事后,问,“你们许久没回来了,有时间了回来吧。” “好的,我问问宋轶岩什么时候有假期。”又说了几句,顾婵娟做结束语,“过两天会有场雨,妈您和爸爸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顾婵娟发现她额头上竟然有微微的湿润。她对宋母的敬畏之情,竟然夸张成这样的地步。 她长长的舒口气,还好宋母这次没有追问生孩子的事情。 上午上班来,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雾沉沉的,压得人呼吸不畅。 顾婵娟一直挺怵与宋母打交道的,就算她们认识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顾婵娟记得,第一次见到宋母是在宋家,那次她跟着宋轶岩去家里拿羽毛球拍,彭惠琼突然就回家了。上课时间,又是一男一女小年轻相似的年龄,宋母打量顾婵娟的眼神,有些不太友善,叫了宋轶岩的小名,“小宝,这是谁?” 明明她和宋轶岩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可顾婵娟被宋母看的,竟然有了几分心虚。 宋轶岩倒是淡定,“同学,顾婵娟。” 听到她的名字,宋母的表情才缓和一些,“你们班的第一名?” “嗯。”宋轶岩把球拍递给顾婵娟,对他妈说,“我们去打球了。” “阿姨再见。”从宋家出来,顾婵娟夸张地感叹,“你妈眼神太犀利了吧,瞅着我的眼神就跟捉/奸一样。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呀,是不是我如果成绩不好,连做你同学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家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吧。” “你成绩还不错啊。”那时候宋轶岩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身上穿着大号的运动服。 顾婵娟歪头看他,觉得他这不是废话么。 “我的意思是,做我的同学,你绰绰有余。”宋轶岩解释得更清楚些。 “我可真幸运啊。”顾婵娟嘴上这样说,心里可没这么想,“咱们赶快走吧,其他人等着呢。” “让他们等着。”宋轶岩不慌不慢的,个子高,他原地起跳去够垂下来的树枝,没拽就是用手心触碰了一下,显摆一下身高优势或者是为了掩饰下的情绪,“下周二,队里有篮球赛,你去不去?” “不去,快考试了,我要做题。”顾婵娟对静止以外的任何运动都不擅长和热爱,宋轶岩却是另一个极端,他热爱所有的运动,常常满身汗地回教室,一屁股坐在顾婵娟前面,浑身冒着热气,让她烦不胜烦。 “别看了,就算考砸了你也跌不出前五。”宋轶岩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大不了我多错一道题,第一名让给你。” 顾婵娟愣愣地看着他,觉得春日的阳光真是,让人心痒痒的。她觉得鼻子痒,摸了下鼻头,仍是看着宋轶岩。 前面有其他同学招手,扯着嗓子喊,“宋轶岩你的身高白长了么,一副球拍非要两个人去拿。” 女同学踢这人,“明明是宋校草别有用心。” 这男同学指着宋轶岩,咋咋呼呼地喊,“宋轶岩你是不是……” 宋轶岩走过去揽着同学的肩膀,把人拖着走,“你知道的太多了。” 羽毛球,顾婵娟不擅长,发球姿势难看、追着球跑仪态难看、能接触到球的次数不多,好几次自己抛起来的球都没能接住,她自己尴尬得不行。下场后,对宋轶岩说,“下次打球别叫我了,要不你换个其他人组队吧,自从和我一队,你就没赢过。” 宋轶岩长腿伸得长长的,“你想让我和谁组队?” “菲菲啊,她打得挺好的。”顾婵娟又说了几个女同学的名字,“随便一个,都比我好。” “我怎么没觉得。”宋轶岩眼睛看着远处的同学,他自言自语。转头看顾婵娟,她脸小偏瘦、身上穿着校服,高中身边的女同学们已经开始化妆做头发,顾婵娟仍是一头扎进书堆里,死读书。 宋轶岩眼睛看着前方,他无袖的肩膀扛了扛顾婵娟,身上的汗蹭到她的校服上,“关于咱俩,有个传闻,你听过吗?” “什么?”顾婵娟皱眉,往边上坐远一些,她有洁癖。 “都说,我在追你。”宋轶岩长得不错、身高出彩、运动擅长、家里据说相当优渥,在千篇一律好看的皮囊下,他竟然还有颗聪明的大脑,身边莺莺燕燕不少,有同校的有附近学校的,花名在外。 宋轶岩说完,小小的别扭了一下,等着顾婵娟的答案,却没听到她发出声音。偏头看她,在喝水,难道没听到,他声音太小?宋轶岩大嗓门又说了一遍,“我在追你,你觉得呢?” 顾婵娟还是没理他。 宋轶岩有些气恼地问她,“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听到了啊。”顾婵娟怪异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说两遍。” 宋轶岩气结,“听到你怎么不回复我。” “我不回你,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这是宋轶岩始料不及的,他愣愣地看着顾婵娟,“为什么?” “不合适,嗯,你太出彩了。”顾婵娟说,“和你在一起,你就盖过我的光芒了。” 后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两个人也曾抱着研究的态度讨论了下为什么会走到一起。宋轶岩说,“智商、情商、身高、长相,别人说我们很般配。” 因为宋母,顾婵娟想起上学时候的宋轶岩,觉得还是那时候的他更可爱些。她给不可爱的人打电话,打了两遍才被接起,那人不耐烦,带着情绪,“工作不重要了?” 镜子里,映着的顾婵娟忍不住扬起嘴角,“你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她问你什么时候有假期,让我们回去。” “知道了。”宋轶岩说完就要挂电话。 “你还在睡?” “嗯。” “白天睡这么多,晚上还睡不睡了?” “宋太太,我昨晚没有睡。” “哦。”宋太太退让,“你继续睡吧,晚上可能又睡不成了。” “……” 顾婵娟觉得脸上热腾腾的,“就是你想的意思。” “我知道,如果你能语调再轻柔一些,我更容易理解。”宋轶岩的声音很好听,“我等你。” 顾婵娟下午准时下班,她今天没磨蹭也没惦记未完成的工作,甚至在四点五十开始就在频频看时间。时间到了,她拿着包就走了,速度快得其他同事以为她有急事,没敢挡着路,主动让路让她先走。 站在光亮的电梯里,顾婵娟脸有些热辣辣的,他们认识这么久结婚也几年了,怎么突然像热恋期一样呢。 其实,顾婵娟和宋轶岩的热恋期很短,毕竟高智商和低情商在那里摆着,两个人又把冷静自持的本领用的如火纯青,无论任何事情,都要较出高低来。 高三第一次打啵,大一第一次拥抱,大二第一次夜不归宿。 现在,顾婵娟竟然体会到了宋轶岩着急的心情,现在心里就一个想法:不管了,刀山火海也得去。 就算她心理上并不太需要她的丈夫时常嘘寒问暖,可她在生理上,仍旧是需要他的火热的身体。 电梯停下,其他楼层的同事走进电梯,是认识的互相打招呼,“你们楼上温度高?你脸怎么这么红?” 顾婵娟用手摸脸,果然发烫,她内心燥热,面上却要维持住平静,“不知道家里燃气的阀门关了没有,着急得了。” “着急也不急这一会儿。”同事说。 是啊,有些事情不急这一会儿,有的事情却不能。顾婵娟和宋轶岩同样工作繁忙、作息时间又不一致,能碰到一起的次数并不多。顾婵娟是个身心都发育得完整的女人,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念过他的丈夫,有些羞耻和难以启齿。今天,好像脸面也没那么重要了。 等红灯时候,手机有短信提醒。顾婵娟是不想看的,可红灯时间还有八十秒,她把手机拿出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一行字:你的丈夫出轨了吗? 顾婵娟又看了一遍,心内的燥热降了几分,摁灭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回原处。在红灯剩十秒时候,她把手机拿回来,删了那条短信。 发错了吧。 宋轶岩会出/轨吗?怎么可能。 可这一天,听到两次这个词语,心情多少还是会受到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