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疾步走进来,将林墨香手中的酒杯扫落,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打在林墨香脸上。
“畜牲!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刘氏痛彻心扉,“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仁善孝义,你有哪一点学到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苏家对我们母亲恩重如山,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吗?”
林墨香哈哈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恩?我宁可不要这个恩!是你们,为什么要我享受到这一切,把最好的都给了我之后,却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不该得的!苏黎!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你不回来,没有人会觉得这个义女有什么区别,可你一回来,我这个义女算什么!你们都当我不好,可你们觉得苏黎就是个好的吗?你们当真以为,她就是你们心目中单纯善良之辈?”
兄长冷冽的眼神扫过去,“死到临头,不知悔改,还妄图挑拨。”
“挑拨?”林墨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笑看着我说,“我们来京后与老家再无联系,齐豫春闱尚有些时日,怎会这么早上京,还这么巧在我和母亲上香途中相遇?苏黎,你以为你换了字迹,假装我们的同乡给齐豫写信告诉他我们的住所,在来京后又找人故意透漏我们的行程让他找来。真的无人知晓吗?个人手书总有自己的习惯。要不要我向齐豫把那封信拿过来让义兄看一看,他书学义父,义父乃是大周书法大家,别人瞧不出来,义父义兄总能瞧得出来。”
兄长与母亲同时侧目,惊讶的看着我。我略有些心虚,却又觉得问心无愧,便道:“是!确实是我假借你们同乡的名义写的信,那又怎样?”
“你承认了!这根本就是你设的一个局!你从来都没有拿我当姐妹,你从一开始就想着怎么对付我!现在你高兴了,满意了?”
“我是有写这封信,也有告诉齐豫你们的动向,让他找到你们。但是,难道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你说这是一个局,可我除了这些什么也没做。是我让你与诚王勾搭苟且的吗?还是说,是我让你给齐豫下毒的吗?林墨香,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林墨香面色一变,退后一步,“可这是你逼我的,我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可这些全被你破坏了!我不甘心,不甘心!我怎么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小小的举子!”
母亲叹道:“你觉得齐豫不好,乃是辱没了你吗?”
“你们都说他好,可他哪点好?家徒四壁,读书都是靠借的钱。我跟着他能过上什么日子?即便他高中有如何,还不是得从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开始做。八九品的官儿,好一点的能有个七品,上面压着多少人,要看多少人的脸色。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出头!他若真这么好,你怎么不将苏黎嫁过去!不过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罢了!”
母亲闭眼不说话了。林墨香啊林墨香,你是不是忘了,如果没有苏家,你是什么?配齐豫都是高攀了。
啪!刘氏又一个巴掌甩过去,林墨香本就被兄长所伤,这一掌竟是叫她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香儿,你怎么会这么想!苏家待我们不薄,我们这些年锦衣玉食都是谁给的!若没有苏家,我们恐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即便活着,也不过是寻常百姓,日日为生计发愁。”
林墨香看着刘氏,面上满是不屑和嘲讽,“那你为何不让我就做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为何要让我去争这个荣华富贵!谁都能打我,骂我,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你将苏家的恩情挂在嘴边,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恩是怎么来的,我是怎么被收做义女的!”
刘氏脚下一晃,面色十分难看。我与兄长对视一眼,都狐疑起来。
林墨香又道:“母亲,你还记得我今天多大了吗?只怕这些年来,我过着不属于我的生日,听着不属于我的年龄,你也早忘了吧!我当真是永宁六年十月十七的吗?”
刘氏面色又白上了两分。永宁六年十月十七,是我的生辰。可如今瞧来,却并不是林墨香的。
“我出生于永宁五年七月。算起来比苏黎打赏一岁多。只是我从小体弱,加之当年闹灾荒,架子骨小,看起来远远不如同龄的孩子。你便借此机会故意透露说我是和苏黎同年同月同日生,又百般教我怎么去讨义母的欢心,是不是?”
母亲震惊当场!刘氏摊坐在地上,“我错了!是我错了!当年,我们母女走投无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便是想卖身,也无人要一个看起来多病的妇女和一个弱小的孩子。看着苏家的富贵,我这才起了歪心思。可没想到,竟是害了你。”
想来,这些年一直说着苏家的恩情,说着感恩的话,恐怕也是对自己当年所做的事情的执念吧。
刘氏慢慢跪下,“夫人,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香儿教好。寓教于行,可我这个当娘的却没有给香儿做一个好榜样,反而教她”刘氏想来这些年一直念着此事,便连自己对这种行为也难以启齿。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夫人饶香儿一命!她还小,夫人,她也是你一手带大的啊!”